1993 年 9 月 16 日,秋阳穿过县城供销社二楼的木窗,在龙腾新租的办公室里织成斑驳的光网。这间比之前大了一倍的屋子,却比往日更显拥挤 —— 靠墙的客服区摆着三张旧木桌,三部墨绿色的拨号电话机并排而立,铃声此起彼伏,像一群焦躁的蜂群在耳边盘旋。客服小张左手夹着听筒,右手握着笔,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王老板,驱动安装要先进入 dos 界面,输入‘install’指令…… 对,就是 c 盘根目录……” 话还没说完,另一部电话又响了,他只好用肩膀夹着听筒,伸手去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字迹的笔记本上。
屋子中央的技术区,陈星正趴在一台联想 386 前,身体几乎贴在屏幕上。屏幕上跳动着服务器监控界面,绿色的 cpu 占用率曲线像一条绷紧的弦,正缓缓向 90% 的红线逼近。他手里攥着一支铅笔,指尖在键盘上反复敲击 stat -a” 指令,查看连接数:“已经 127 个并发连接了,内存也快满了,刚才有两次数据包丢失,再这样下去,服务器肯定要宕机。”
窗台边的纸箱里,堆着半尺高的信件,信封上 “龙腾科技收” 的字样密密麻麻,有询问汉卡适配问题的,有请求上门安装的,还有几封是偏远地区个体户寄来的,信封上贴着邮票,边角被旅途的颠簸磨得发毛。空气里弥漫着墨水、汗水与电子元件混合的气息,混着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客服的应答声,在不大的空间里交织,织成一张属于 “成功” 的、却又紧绷的网。
张天放推开办公室门时,手里还攥着一份卷边的《科技日报》,头版 “龙腾汉卡:汉字输入新革命” 的标题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原本带着几分欣慰 —— 昨日发布会的热度远超预期,可刚踏入屋子,那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便让他的笑容瞬间收住。他目光扫过客服区忙碌的身影,又落在陈星屏幕上的监控曲线,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走到技术区旁。
“情况怎么样?” 张天放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陈星抬头,眼里满是焦急,指着屏幕:“用户访问量是预期的三倍,服务器快扛不住了。刚才有个出版社的用户,一次性下载了 10 份驱动程序,直接把带宽占满了,其他用户都连不上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售后问题,很多用户不会装驱动,客服电话快被打爆了,连我都被拉去接了两个。”
张天放俯身坐下,指尖在键盘上轻点,调出服务器日志。一行行 “timeout”“connection refused” 的记录跳出来,像一个个红色的警示灯。他眉头微蹙,意识里的 “系统分析” 模块悄然启动:【当前状态:用户并发超预期,服务器资源耗尽,客服体系过载;核心问题:前期架构未考虑 “突发流量”,应急机制缺失;解决方案:临时优化资源分配,长期扩容架构,同步规范客服流程】。
“天放!” 苏月晴从客服区挤过来,手里抓着一张皱巴巴的订单统计表,上面用红笔标注的数字格外刺眼,“昨天一天,订单就新增了 300 套,加上之前的,总共 1200 套了!可客服只有三个人,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刚才还有个用户在电话里发火,说我们‘卖了产品不管售后’,再这样下去,之前攒的口碑就全毁了!”
她的发髻有些散乱,米白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口沾了些汗水,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 只是语速比平时快了些,显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逼得有些急促。“我刚才联系了人才市场,想招两个临时客服,可现在是开学季,懂点电脑的年轻人都去上课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
张天放接过统计表,指尖划过 “1200 套” 的数字,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他想起《道德经》里 “福兮祸之所伏” 的句子,此刻才算真正体会 —— 用户激增是福气,可若承载不住这份 “福气”,福气便会变成危机。“苏姐,客服的事不能急,盲目招人只会更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客服区,“你先把常见问题整理成‘话术手册’,比如驱动安装步骤、适配机型列表,让客服照着念,能省不少时间;再把售后问题分类,安装问题归一类,技术故障归一类,优先处理紧急的,我让陈星写个‘自动回复脚本’,把常见问题挂在服务器上,用户能自己查,减轻客服压力。”
苏月晴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整理话术,刚才我看有个客服把‘dos 指令’说成‘d-o-s 指令’,用户根本听不懂,是该规范一下了。” 她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对了,香港的那位风投朋友刚才打电话来,说看到我们的报道,想下周来考察,还问我们要不要追加投资 —— 现在业务暴增,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张天放的指尖顿了顿,风投的介入本是好事,可他脑海里却闪过昨日苏月晴的话 —— 宋世诚旗下的迅捷科技也在打听汉卡的技术细节。他心里泛起一丝警惕:“先别急着答应,等考察的时候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危机,资金的事后面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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