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盘膝坐在净息之间最深处的共鸣室中。
这里的石壁刻满了古代符文,在中央星轨盘碎片的微光照耀下,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像呼吸般明灭流转。三分之一复原的星轨盘悬浮在她面前,碎片之间流淌着银蓝色的光脉,构成一幅残缺却已初显威严的星图。
“准备好了吗?”玄臻站在共鸣室外,声音透过石门传来。
林晚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置于星轨盘两侧。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随即化为温润的能量脉动。她能感受到碎片中沉睡的记忆——那些属于制造者、属于历代守护者、甚至属于这片土地本身的记忆。
“开始吧。”
门外,墨渊、阿武、山魈分守三方阵眼。灰烬则站在更高处的观测台上,她手中燃烧着一小簇幽蓝火焰——那是炎姬残留力量与她自身异能融合后的新形态,能在精神冲击袭来时形成第一道屏障。
守碑人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回荡:“跨枢纽共鸣需要穿透‘网’布置在世界各地的精神干扰层。林晚的意识将如风筝般飞向高空,而我们则是握住线轴的人。一旦她迷失,必须立刻切断连接。”
“明白。”玄臻沉声回应,手中结印,与墨渊、阿武、山魈的能量场共振。
共鸣室内,林晚闭上了眼睛。
她的意识向下沉去,穿过血肉之躯,穿过石室地面,触及地脉网络那浩瀚无边的能量海洋。然后,星轨盘的碎片开始低鸣——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频率。
向上。
一个念头升起,林晚的意识便被星轨盘牵引着,沿着地脉网络的某个特定频率向上攀升。她感觉自己像一滴水融入江河,又像一缕光射入星海。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重组。
她“看见”了——
大地如展开的画卷,地脉网络在其中如银色血管般纵横交错。七个明亮的光点分布其上,如同北斗七星。其中三个已经点亮:净息之间(他们所在)、余烬之渊(已毁)、以及西北方晶簇迷宫(他们刚刚获取碎片之处)。
还有四个黯淡的枢纽:深海地渊、高空云巅、南方丛林、以及……北极冰盖之下的某个存在。
但这不是她要寻找的全部。
林晚的意念聚焦于星轨盘显示的“南方丛林枢纽”,将全部心神投入其中,如同向深井投下石子,等待回音。
有人吗?
如果有幸存者,请回答。
我们是星轨碎片的持有者,我们在寻找同伴——
起初只有虚无。
然后是噪音——扭曲的、粘稠的、仿佛无数生物在泥泞中爬行的精神噪音。那是“网”的干扰层,像厚重的蛛网覆盖在每一个枢纽上空。
林晚感到恶心,那些噪音试图钻进她的意识,扭曲她的思绪。她稳住心神,让星轨盘的光芒在精神层面变得更加明亮。
净息之间……呼唤……南方丛林……
她重复着,如同在暴风雨中点亮灯塔。
时间在精神领域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也可能过了数小时。
就在她感到力量开始衰退时——
……听到了……
一个微弱到几乎错觉的回应。
林晚精神一振,将所有能量聚焦于那个方向。
你们是谁?在哪里?
回应断断续续,像是从极深的水底传来气泡:
……守林一族……最后的……‘网’包围了我们……枢纽核心还未失守……但撑不了多久……
图像碎片随之传来:参天古木构成的迷宫,树上建有平台与栈道;皮肤绘有绿色纹路的部落民;中央一棵直径超过十米的巨树,树干中镶嵌着一块星轨盘碎片,正散发出微弱的护罩,将扭曲的黑色藤蔓阻挡在外。
但护罩正在消融。黑色藤蔓如潮水般涌来。
我们需要帮助—— 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它们发现我们在通讯了——
林晚刚想回应,异变突生。
某种冰冷、庞大、充满恶意的存在“注视”了过来。
那不是生物的目光,而是一个系统、一个网络的集体意识。林晚感觉自己像显微镜下的虫子,被无数复眼同时锁定。
找到你了。
那不是语言,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中的概念。
黑色藤蔓的形象在她脑海中骤然放大,化为铺天盖地的触手,沿着共鸣连接反向袭来。林晚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无数钢针穿刺。
“切断连接!”守碑人的声音在现实中炸响。
但太迟了。
共鸣室外,灰烬手中的火焰骤然暴涨成一面火墙。几乎同时,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海啸般撞向净息之间。
石壁上的符文全部亮起,那是古代防御阵法在自动激活。但冲击波过于凶猛,符文一个接一个炸裂。
墨渊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阿武和山魈也脸色发白,勉强维持着阵眼。
玄臻咬破指尖,以血在虚空画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屏障展开,与精神冲击波正面相撞。
共鸣室内,林晚七窍开始渗血。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做了一件极其冒险的事——她将星轨盘获取的最后一点能量,不是用于防御,而是用于记录。
在断开连接的最后一瞬,她将南方丛林枢纽的确切坐标、守林一族的求救信号特征、以及“网”这次反击中暴露的某个关键频率——全部烙印在星轨盘的核心记忆中。
然后她切断了连接。
星轨盘的光芒骤然熄灭,林晚向前栽倒,被冲入室内的玄臻扶住。
外界,精神冲击波逐渐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