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上的冷气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钻进鼻腔,林墨正盯着死者脖颈处的淤青。那是一道近乎环形的痕迹,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状,像被什么带棱角的东西勒过。
“墨哥,死者体表除颈部索沟外,四肢有多处抵抗伤,左手无名指指甲缝里提取到微量皮肤组织,已经送去做dna比对了。”苏语的声音从记录板后传来,她手里的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沙沙的声响。
林墨“嗯”了一声,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死者的眼睑。死者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性,名叫张守义,是本地小有名气的收藏家。今天凌晨被保姆发现死在自家书房,门窗完好,初步判断是熟人作案。
就在这时,解剖台旁的阴影里忽然浮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那身影佝偻着背,正是张守义的鬼魂。他脸上带着惊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只手徒劳地抓着自己的脖子。
“勒死你的东西,是金属的?”林墨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苏语早已习惯他这副模样,只是低头整理着器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张守义的鬼魂猛点头,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的脖子,又指向书房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圆盘……数字……”
林墨皱眉。圆盘?数字?他正想再问,鬼魂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倏地淡了下去,消失在冰冷的空气里。
“死者死因初步判断为机械性窒息,具体致死物需要结合索沟形态进一步分析。”林墨收回目光,对苏语说,“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胃内容物显示死前两小时吃过东西。”
话音刚落,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李建国顶着一头汗冲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个笔记本,脸上带着急不可耐的表情:“林墨,有线索了!张守义死前见过一个人——‘铁嘴李’!”
“铁嘴李?”苏语抬头,“那个在城南开算命馆的?听说他算卦特别准,好多有钱人都找他。”
“准个屁!”李建国啐了一口,“我刚从张守义家回来,保姆说昨晚九点多,铁嘴李去过书房,两人关着门聊了快一个小时。保姆还听见里面吵起来了,好像在争什么‘命格’‘转运’之类的鬼话。”
林墨想起张守义鬼魂说的“圆盘”和“数字”,心里一动:“铁嘴李的真名叫什么?有没有作案时间?”
“李铁山,五十多岁,本地人。昨晚十点半左右离开张家,说是回了算命馆,没人能证实。”李建国把笔记本拍在桌上,“我已经让人去查他了,这老小子形迹可疑得很。”
三天后,李铁山被带回了市局。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唐装,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丝毫没有被审讯的紧张。
“警官,我跟张老先生是朋友,去他家坐坐很正常。”李铁山靠在椅背上,眼神飘忽,“我们聊的是周易,可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
“有人听见你们吵架了。”李建国把一份笔录推到他面前,“张守义死的当晚,只有你去过他的书房。”
李铁山笑了,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吵架?那是因为张老先生不信我算出的凶兆。我告诉他,他最近有血光之灾,得用‘七星转运盘’化解,可他偏说我是骗钱的。”
“七星转运盘是什么?”林墨忽然开口。
李铁山抬眼看向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林法医年纪轻轻,倒是对这些感兴趣?那是我祖传的法器,能改人命格,不过……”他话锋一转,“张老先生没福气用,也怨不得别人。”
审讯陷入僵局。李铁山有不在场证明——算命馆的邻居说他昨晚十一点左右确实在馆里敲算盘,但没人能证明他离开张家后有没有折返。更关键的是,警方没能找到作案工具,张守义指甲缝里的dna也与李铁山不符。
林墨回到解剖室,再次打开了张守义的尸体。他仔细检查着颈部的索沟,忽然发现索沟边缘有几处极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带花纹的东西蹭过。他用放大镜凑近看,那些划痕排列整齐,隐约构成了某种图案。
“苏语,把张守义书房的现场照片调出来。”林墨头也不抬地说。
苏语很快把照片传到电脑上。林墨一张张翻看着,当看到书桌角落的一张碎纸片时,他停住了。那纸片上印着半个圆形图案,边缘有七个小孔,孔里似乎刻着数字。
“这是什么?”林墨指着照片问。
“现场发现的,像是某个器物的包装纸,已经送去复原了。”苏语回答。
这时,张守义的鬼魂又出现了。他比上次清晰了些,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碎纸片,又指着自己的脖子,嘴里反复说着“七……七颗星……”
林墨忽然想起李铁山说的“七星转运盘”。难道那就是作案工具?他立刻让苏语联系技术科,加急复原那张碎纸片。
傍晚时分,复原后的纸片送了过来。那是一张印着七星图案的包装纸,上面写着“七星转运盘——按生辰八字定位,可解血光之灾”。包装纸上还印着一行小字:盘沿嵌七枚铜星,对应北斗七星方位。
“勒死张守义的,可能就是这个转运盘。”林墨拿着包装纸,对李建国说,“盘沿的铜星有棱角,能形成锯齿状的索沟,边缘的花纹也能解释那些划痕。”
李建国眼睛一亮:“我这就带人去搜李铁山的算命馆!”
然而,当警察赶到算命馆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李铁山不见了踪影,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墙角放着一个空木盒,盒底刻着“七星”二字。
“跑了?”李建国看着空盒,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凳子,“这老小子果然有鬼!”
林墨却注意到木盒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戴上手套,用紫外线灯照射盒底,果然发现了几处微弱的荧光反应——是血迹,而且与张守义的血型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