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看着解剖室里林墨专注的侧脸，手指敲了敲桌面：“先别打草惊蛇，查王海涛的行踪。周志国失踪那天，他在哪里？还有，那只‘渔者’行李箱，王海涛有没有？”
调查结果很快反馈回来：王海涛有一只同款的绿色行李箱，而且案发当天，有人看到他和周志国在回水湾争执，好像是为了一根限量版的鱼竿。更可疑的是，周志国失踪后，王海涛就请假没去上班，手机也关机了。
“跑了？”苏语看着电脑屏幕上王海涛的照片，那是个瘦高个男人，眼神有些阴鸷。
“不像。”林墨刚做完解剖，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他要是想跑，不会把那么明显的物证留在现场。那只箱子，更像是故意让人发现的。”
“故意？”李建国皱起眉，“他想干什么？嫁祸？”
“或者，是想传递什么信息。”林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周志国的鬼魂提到‘船’，回水湾那边是不是有租渔船的？”
“有，老张家的船坞就在那片。”李建国立刻起身，“去看看。”
回水湾的芦苇荡在暮色里像片墨绿色的海。老张头蹲在船坞上抽烟，看见警车过来，连忙掐了烟站起来。
“警察同志，找我有事？”
“三天前晚上，周志国和王海涛是不是在这里钓鱼？”李建国拿出照片。
老张头眯着眼看了看：“是他们俩，那天吵得凶，我在屋里都听见了。周老板说王海涛偷了他的鱼竿，王海涛说那是周老板欠他的钱抵的。”
“后来呢？”
“后来……”老张头挠了挠头，“大概半夜的时候，我听见摩托艇发动的声音，好像是王海涛开着他那艘‘闪电’走了。周老板的车还停在岸边，我以为他跟王海涛一起走了呢。”
“闪电？”
“就是王海涛那艘摩托艇，改装过的，快得很。”老张头指了指水面，“他常说那船比他老婆还亲。”
林墨站在水边，晚风带着水草的腥味吹过来。他低头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忽然觉得那倒影晃了晃，周志国的脸在水里一闪而过，胸口的破洞对着他，像是在无声地呐喊。
“他不是被钓鱼竿杀死的。”林墨突然开口，“老张头，王海涛的摩托艇，是不是装了特制的推进器？”
老张头愣了一下：“是，他去年改的，说要比赛用，那螺旋桨锋利得很，不小心就能割伤手。”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终于明白那个鬼魂的意思了——不是钓鱼竿，是摩托艇的螺旋桨。凶手用螺旋桨的边缘撞击周志国的胸口，造成了那些带锯齿状的创口。而那个“涛”字，指的不是王海涛，而是那艘叫“闪电”的摩托艇。
“建国叔，查王海涛的摩托艇下落。”林墨的声音有些发紧，“还有，周志国的公司最近是不是有资金问题？”
李建国立刻打电话回局里。半小时后，消息传来：周志国的建材公司欠了巨额债务，其中就包括欠王海涛的五十万。而王海涛的摩托艇，昨天被人发现沉在了下游的闸口处。
“沉了？”苏语有些惊讶，“他自己沉的？”
“不像。”林墨蹲下身，从水边捡起一片碎木屑，上面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是被人凿沉的。王海涛可能也出事了。”
这时，林墨的手机响了，是法医中心的值班员：“林哥，周志国的胃容物化验出来了，里面有安眠药成分。还有，箱子内侧发现了另一组指纹，不是周志国也不是王海涛的。”
案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周志国被下了安眠药，被人用摩托艇的螺旋桨杀死，再装进他自己的限量版行李箱抛尸。王海涛失踪，摩托艇被凿沉，现场出现第三个人的指纹。
“这第三个人是谁？”苏语看着证物袋里的碎木屑，“他为什么要杀周志国，又嫁祸给王海涛？”
林墨站起身，望着暮色中的水面。周志国的鬼魂又出现了，这次他不再发抖，只是静静地站在水边，望着下游的方向。林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别墅区。
“周志国的老婆，”林墨忽然想起什么，“叫什么名字？”
“刘梅。”李建国翻着资料，“我们去家里的时候见过，看着挺镇定的，说周志国经常夜不归宿钓鱼。”
“她有没有游艇驾照？”
李建国愣了一下，立刻打电话核实。答案是有，而且刘梅名下有一艘进口游艇，就停在下游的私人码头。
“走。”李建国招呼着，警车再次发动，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私人码头的保安说，刘梅今晚来过，一个小时前开着游艇出去了。李建国立刻联系水警，沿着河道搜索。当警艇追上那艘白色游艇时，刘梅正坐在甲板上喝酒，面前摆着一根限量版的钓鱼竿。
“周志国欠了太多钱，”审讯室里，刘梅的声音很平静，“我跟他过不下去了。那天他喝了我加了料的鱼汤，我开着王海涛的摩托艇去接他，本想跟他谈谈离婚，可他居然说要把房子卖了还账，那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
她顿了顿，手指摩挲着审讯桌的边缘：“我一时气糊涂了，就用摩托艇的螺旋桨……他死了之后，我想起他那只限量版的箱子，知道王海涛一直想要，就把他装进去，扔在了他们常钓鱼的地方，想让警察以为是王海涛干的。王海涛那傻子，为了要回那五十万，居然真的来找我，我只好把他绑起来，扔进了闸口的水里，再把他的摩托艇凿沉。”
“那根鱼竿呢？”林墨突然问。
刘梅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疯狂：“那是周志国最宝贝的东西，说是要传给儿子的。我把它带来了，想让他在底下也能看见。”
案件告破时，天已经亮了。林墨站在法医中心的天台上，看着第一缕阳光越过楼顶。苏语给他递过来一杯热豆浆，李建国在旁边抽着烟，眉头依然没松开。
“这案子，总觉得有点堵得慌。”李建国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好好的两个家，就这么没了。”
林墨没说话。他知道周志国的鬼魂还在，就在楼下的解剖室里，这次他脸上没有了恐惧，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过了一会儿，那缕白雾缓缓升起，消散在晨光里。
“墨哥，下次下午茶，还吃绿豆糕吗？”苏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林墨回头，看见女孩眼里的疲惫和坚定。他笑了笑，接过豆浆：“不了，换点甜的吧，比如红豆沙。”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三人身上。老槐树下的塑料凳还在，只是上面的温度，已经被露水浸得微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