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正在给干尸做牙齿鉴定，闻言抬头：“张强虎口的疤，形状和周曼颈部淤痕的边缘吻合吗？”
“技术科比对过了，基本吻合。”李建国点头，“而且我们查到，周曼失踪前一周，去律师事务所咨询过离婚，还申请了人身保护令，张强肯定知道了。”
“那蓝色卡车呢？”苏语想起林墨的话。
“查了张强的社会关系，他公司里没有蓝色卡车。”李建国皱眉，“可能是周曼记错了？毕竟是八年前的事。”
林墨放下手里的牙模，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她没记错。刚才我整理尸体衣物时，她一直指着袖口——那里沾着一点机油，成分和卡车专用机油一致。”他看向李建国，“张强的公司有没有合作过运输队？尤其是用蓝色卡车的。”
李建国立刻拿出手机：“我让队里查。”
半小时后，消息传来：张强的建材公司在2017年确实和一家运输队合作过，其中有三辆蓝色解放牌卡车，司机都是临时雇佣的。但八年间运输队早已解散，司机的信息也不全。
“有一个叫刘刚的司机，虎口也有疤。”李建国念着资料，“2017年年底因为醉驾被吊销驾照，现在在郊区开废品站。”
苏语眼睛一亮：“会不会是张强雇他做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林墨站起身，“周曼说，她死前看到卡车的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红色的福字，边角卷了起来。”
郊区的废品站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刘刚正蹲在地上拆解旧家电，左手虎口那道疤在油污里若隐隐若现。看到李建国亮出的警官证，他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八年前7月19日，你在哪？”李建国开门见山。
刘刚的眼神闪烁：“早忘了，那么久的事……”
“你开的蓝色卡车，挡风玻璃上是不是贴了张红福字？”林墨忽然开口，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刘刚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周曼认得那辆车，她说你跟着她半个月了。”林墨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那天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你就开车撞了她，对不对？”
“不是我要撞的！是张强！”刘刚突然崩溃了，瘫坐在地上，“他给了我五万块，让我‘教训’那个女人，说她要离婚分财产。我只是想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吓唬吓唬，谁知道她反抗得厉害，我一紧张就……就把她推下去了！”
“推去哪了？”李建国追问。
“桥墩下面的施工坑！”刘刚捂着脸，“那里当时刚浇了一层混凝土，还没凝固，我就把她塞进去了，想着第二天浇筑新的一层，谁也发现不了……张强说会处理干净，让我别管，我真不知道她会死啊！”
案情到这里似乎清晰了：张强因离婚财产纠纷，雇刘刚报复周曼，刘刚失手杀人后将尸体藏进未完工的桥墩，张强则制造不在场证明掩盖罪行。
但林墨却盯着刘刚的右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周曼说，推她的人手腕上有块手表，金属表带刮伤了她的胳膊。”他忽然开口，“你那天戴表了吗？”
刘刚一愣：“我没戴表，我从来不戴那玩意儿……”
林墨的目光转向李建国：“去查张强的手腕，还有他2017年戴过的表。”
李建国立刻让人传唤张强。审讯室里，张强起初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但当林墨拿出周曼尸体胳膊上的划痕照片，以及从张强旧物里找到的那块金属表带手表时，他的防线彻底垮了。
“是我逼刘刚干的。”张强的声音嘶哑，“周曼不仅要离婚，还要告我偷税漏税，我不能让她毁了我。那天我根本没去邻市，酒店的监控是我找替身拍的，刘刚动手时，我就在不远处看着……是我把周曼的头往混凝土上撞的，刘刚吓傻了，是我让他把人塞进去的。”
他顿了顿，眼神空洞：“她脖子上的平安扣，是我扯下来扔江里的。那是她妈留的，她从不离身，我看着就烦……”
真相大白，张强因故意杀人罪被逮捕，刘刚因从犯被起诉。
傍晚的阳光透过法医中心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苏语整理着案卷，忽然叹了口气：“原来周曼说的‘推她的人’，是两个人。”
林墨望着窗外，城南大桥的方向隐约可见。他仿佛又看到那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手里握着那枚平安扣，慢慢走向远处的光里。这一次，她的脚步很轻，没有回头。
“她走了。”林墨轻声说。
苏语抬头，看见林墨的眼神里那层雾气散了些，露出难得的清明。停尸房的寒气似乎也淡了些，或许是因为一桩沉冤八年的命案终于昭雪，连空气里的尘埃都落定了。
李建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三杯热咖啡：“结案了，晚上庆功？”
林墨接过咖啡，指尖终于有了点暖意：“不了，还有具无名尸的dna报告没出。”
苏语笑着拿起记录本：“墨哥说的是，案子永远查不完。”
三人相视一笑，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织成稳固的三角。这就是市局铁三角，用科学与真相，为那些沉默的死者，拨开时光的迷雾，找到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