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粉末？”林墨若有所思，“通常出现在钥匙、门把手或者……”
“锁芯！”苏语接话，“有人撬过锁？”
“不对，”林墨摇头，“现场门是完好的。除非是她自己开的门，或者凶手有钥匙。”
李建国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变得严肃：“技术队在后巷垃圾桶里找到了貔貅吊坠，上面沾着点油污。另外，他们在张岚床板下发现了个铁皮盒，里面全是优惠券和……一沓借条。”
借条？所有人都愣住了。守财奴会借钱给别人？
“借条上的借款人是同一个人，”李建国念着信息，“叫赵强，一共借了五万块，分五次借的，最近一次就在三天前。”
“查赵强是谁，”林墨的目光重新回到尸体上，“他和张岚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借钱。”
苏语突然想起什么：“墨哥，你刚才说守财奴不会招惹是非，但如果是被人借钱不还呢？这可最容易结仇了。”
林墨没说话，他正在检查死者的指甲。左手小指的指甲缺了一小块，边缘有撕裂的痕迹，像是死前曾用力抓过什么东西。他让苏语取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化验，自己则脱下手套，揉了揉眉心。
鬼魂传递的信息越来越清晰：她认识凶手，是男性，对方拿了她的貔貅，她曾和对方有过肢体冲突，冲突中可能抓伤了对方。而黄铜粉末、借条、新打的耳洞，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需要一根线把它们串起来。
“赵强的信息查到了，”李建国挂了电话，“是张岚的高中同学，无业游民，欠了一屁股赌债。三天前还去银行找过张岚，被同事看见了，两人在大厅吵了几句。”
“有动机，有接触，”苏语眼睛一亮，“凶手会不会是他？”
“可能性很大，”李建国立刻安排，“全城搜捕赵强，重点查他常去的赌场和落脚点。”
林墨却没那么乐观。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赵强是为了钱杀人，为什么只拿走几十块零钱和一个不值钱的银吊坠？张岚床板下的借条还在，说明凶手没找到那个铁皮盒，或者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再查一下赵强的指纹，”林墨对李建国说，“比对煤气灶上的陌生指纹。”
下午三点，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不匹配。赵强的指纹库里没有记录，但煤气灶上的指纹在数据库里找到了匹配项，属于一个叫刘峰的男人，有盗窃前科，半年前刚刑满释放。
“刘峰？”李建国看着资料，“他和张岚没任何交集啊，住址都不在一个区。”
苏语突然指着刘峰的照片：“他左手手腕上有个疤！和张岚指甲缝里的撕裂痕迹很像！”
林墨盯着照片里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突然想起碎花裙女人袖口的褐色污渍。他让苏语调出刘峰的前科记录，发现他曾因入室盗窃被抓，作案手法是撬开煤气管道的阀门，制造煤气泄漏的假象，趁乱偷东西。
“他不是为了杀张岚，”林墨突然明白过来，“他是想偷东西，撬煤气阀是老手法，没想到张岚对煤气味道特别敏感，醒了过来。两人发生冲突，他情急之下用抹布捂住她的嘴，可能沾了安眠药的饮料让她没力气反抗，最后他索性打开煤气，伪造了意外。”
“那黄铜粉末怎么解释？”苏语问。
“他撬过别的东西，”林墨推测，“可能是张岚的储蓄罐，或者那个铁皮盒，但没打开。他不知道张岚有钱，只拿走了容易得手的零钱和那个看起来有点分量的银吊坠。”
李建国立刻调整方向：“查刘峰最近的活动轨迹，看看他有没有在张岚家附近出现过。”
傍晚时分，侦查员在一个废品回收站找到了刘峰。他正在把一堆旧锁具拆下来卖黄铜，看到警察就想跑，被当场按住。他左手手腕上果然有一道新鲜的抓痕，口袋里还揣着那个银质貔貅吊坠。
审讯室里，刘峰没抵抗多久就全招了。他刑满释放后没找到工作，又染上了赌瘾，就重操旧业干起了入室盗窃。他踩点时发现张岚生活节俭，以为家里肯定有现金，没想到这女人把钱全存了银行，只留了点零钱。他撬煤气阀时被惊醒的张岚撞见，慌乱中发生了冲突，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开煤气杀了人。
“那借条和耳洞呢？”苏语还是不解。
林墨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说：“张岚打耳洞，可能是想送给赵强什么礼物。她虽然抠门，但对在意的人可能不一样。那五万块钱，估计是赵强赌博输了借的，她怕他出事，又不敢让别人知道，就藏在床板下。”
李建国叹了口气：“赵强已经找到了，在邻市的赌场被抓了。他说张岚三天前给他打电话，说要跟他做个了断，让他要么还钱要么再也别见。估计是想劝他戒赌吧。”
苏语突然想起早上听到的对话，那个为了攒首付省吃俭用的姑娘，和张岚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她们都在为了某个目标努力生活，却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意外。
解剖室的灯还亮着，林墨正在整理报告。苏语把保温桶洗干净收起来，突然说：“墨哥，你说张岚最后是不是很后悔？要是她不那么省，把钱存银行的事告诉别人，是不是就不会被盯上了？”
林墨合上报告，目光落在空荡荡的解剖台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碎花裙影子。
“守财不是错，”他轻声说，“错的是那些觊觎别人财物的人心。”
夜色渐浓，市局大楼的灯光亮了起来。李建国拿着结案报告走过，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走吧，老地方吃点东西，我请客。”
苏语笑着跟上：“李队请客可得点贵的，别学张岚那么省。”
林墨最后看了一眼解剖台，转身跟上他们的脚步。走廊尽头的窗户映出三个并肩而行的身影，灯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个稳固的三角，支撑着这座城市的安宁。有些黑暗，总要有人用光明去照亮，哪怕代价是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