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一直以为,就神医看病来钱快,感情半仙算卦来钱更快?”
他的话尾巴被袁凡逮住了,“嚯,我说你小子,整天嚷嚷着当神医,原来就是为了神医捞钱快?”
小驹儿摸摸头嘿嘿一笑,伸手抓了一个包子,一溜烟跑了,早上开门,扛门板还是他的活儿。
这小子!
袁凡咧嘴一乐,以收入为驱动力,这才正常嘛。
这年头,行医是真正的高收入赛道,真干成神医了,那三根手指,不亚于印钞机。
京津的行情袁凡还不清楚,上海的名医他是知道几个的。
就说门诊费,殷受田的是四角四,夏应堂的是六角六,丁甘仁的最贵,要一块二,他们三位,每天都能收个百八十块。
张骧云大夫的门诊费要便宜一些,只要二角二,但这么一来,他的病人倒是最多,每天不下二三百号,一天下来也有五六十块。
这是什么概念?
如今一个巡警的月薪才七八块,一个体面的公务员,月薪也才三十来块。
大学教授收入最高,胡适被北大聘为教授,给他两百八十块的月薪,高兴得没抽过去,赶紧写信回去给家里报喜。
这么横向一比,一个名医约等于十个教授,一百个公务员,五百个巡警,难怪小驹儿立志要当神医。
“嗨,那谁……叫你呢!”
两个巡警从街口过来,步伐六亲不认,跟个螃蟹似的,冲小驹儿抬了抬下巴,“这几天有没有见着嘛生人,带着刀剑的?”
小驹儿正吭哧吭哧地卸着门板,这门板是枣木的,份量十足。
他费劲将门板放到角落,转身笑道,“刀剑?嘛刀剑?咱这医馆里就有啊,切甘草的铡刀片儿不就是吗,我可是天天见着,这算吗?”
“少贫嘴!”
巡警龇牙一乐,将脸一板,“正经问你话呢,长条的,能捅死人的那种!”
小驹儿眼珠一转,指了指他们腰间的警棍,“嘿!您二位腰里别的那玩意儿,不也是长条的嘛,我瞅着也能捅死人!”
“你个小兔崽子,你是学医的,还是说相声的?” 另一个巡警笑骂一句,扬手作势要敲他脑袋。
小驹儿灵巧地缩了下脑袋头,躲到门板后头,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二位大叔,我是真没见着带刀剑的,您二位要问这个,最好去沈阳道,那儿一准有!”
“滚蛋,沈阳道的那是刀剑么,那是特么古董!”那巡警凑上去,敲了他一个脑瓜崩。
这年月,也是控制管制刀具的。
在民国四年,官方就实行了《违警率》,像刀剑这类带尖儿带刃儿的,是不许带着招摇过市的。
不过,这也就是说说,谁认真谁就输了。
乾隆爷的大宝剑算不算管制刀具?您还不许人家玩个古董了?
俩巡警也没拿这事儿当真,跟小驹儿逗了两句,便往下边乐仁堂去了。
小驹儿探出头,冲他们背影做了个鬼脸,又冲袁凡笑了笑,继续吭哧吭哧卸他的门板。
袁凡对他翘了个大拇哥,心中却是一凛,那俩巡警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
昨天刚出事儿,今天大清早的就出来打探案情,这效率有点夸张。
在津门这地界,赌码头死的混混儿,一天都不知有多少,也不见有人管过。
那么,丧命在他手下的那哥仨,到底是干嘛的?
绑匪?
不好说吧。
袁凡本来要出门,不得不又返回家中,有些不舍地将剑撂下,再往东北角估衣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