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晨报才看了两页,袁凡就乐了。
他看到了一则好玩的启事,是北大教授刘半农登的。
这位刘教授是白话文的拥趸,最是瞧不起古文,在他眼里,古文是死人的东西,只有白话文才是活人的文字。
而且,他还振聋发聩地提出,文学不能雅,一定要俗!
越俗越好!
那些个反三俗的人,都该死去!
这位刘教授最近寻思着,什么玩意儿最俗呢,必须是骂人啊!
他一拍大腿,我要集骂人之大成,出一本《骂人专辑》!
刘半农刚一动笔,就便发现自己坐井观天了,我们骂人之艺术是何等的深奥丰富,他能知道多少?
不过沧海之一粟耳!
所以,刘半农特意找上晨报,刊登了这则启事,发出英雄帖,广邀天下英豪。
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只要是身怀骂人之绝技者,都可以去北大骂他!
他刘半农随时恭候,保证微笑服务,绝不动粗。
袁凡一拍大腿,这等盛会,岂能少了我袁了凡?
了凡不出,奈半农何?
也就是早没看到这报纸,早看到早就去京城了。
“进元兄,那边是什么时候来着?”袁凡转头问道。
外头是杨村车站,蓝钢车长鸣一声,抖动几下,缓缓停住。
纪进元的脑袋从窗口收回来,呆了一阵才回道,“下午五点,铁狮子胡同。”
“这个车到京城才十一点出头,嗯,时间富余,”袁凡一拍小桌板,愉快地做了决定,“那就先去北大,骂人去!”
此时,北大的一间教室里,一位面容俊秀的男子正讲着课,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手里的粉笔“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窗外,自从小时候传染了疫病之后,自己就没打过摆子了,今儿是哪路瘟神盯上自己了?
三个多钟头之后,袁凡从车站出来。
从津门到京城,算下来将近五十公里时速,三小时生活圈,还是不赖的。
这个车站,是正阳门车站,比老龙头车站建得晚,是在庚子年,羊毛子将慈禧赶跑之后,扒开永定门城墙建的。
瞧这名儿取的,“永定”,呵呵。
出了车站,滚烫的阳光倾倒下来,人跟下油锅似的。
在这口油锅里,烹炸着丰富的食材,卖驴打滚的,卖糖葫芦的,卖臭豆腐的,卖馒头的,卖烧饼的……光这五花八门的吆喝,就能摆上一桌席面。
袁凡瞧着前头三拱三梁的正阳桥,脑子里嗡嗡的,只跳跃着一个字儿,“饿了么?”
“进元兄,京城这地儿你熟,有嘛推荐?”袁凡掉转头,下意识地提高了嗓门。
杨以德之所以派了这位纪进元来,就是说他对京城地面熟来着。
“袁先生,您是要去北大是吧?”
看到袁凡点头,纪进元有些踌躇地道,“要不,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行啊,我这一百多斤,就交给您了!”
这会儿的京城,袁凡仅限于知道几个老字号,既然这蔫巴帅哥提起了一点精神,那就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