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市长秘书杜建林看向身旁的副乡长张雪，“张雪同志，今天就到这儿，我们先回去吧。”
一听这话，村长贺志彬一把攥住了杜建林的胳膊。“杜秘书、张乡长，可不能就这么走！”贺志彬嗓门洪亮，脸上堆着实诚的笑，“家里灶上早炖着菜了，今儿个说啥也得留下吃口热乎的，不然就是嫌咱农村人招待不周！”
村支书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两位领导，菜都快好了，就耽误你们半个钟头，尝尝咱村里的家常味！”杜建林本想解释还有后续工作，可看着贺志彬紧攥着自己袖口的手，又瞥见张雪眼里的松动——俩人白天跟着走了大半个村子，确实也饿了，这盛情实在没法推却，只好顺着他俩的意，往村长家的方向走。
刚进院就闻见了香味，房顶的烟囱里飘着白烟，贺志彬的媳妇正站在灶房门口擦手：“领导们，可算来了，快进屋上炕！”进屋一看，炕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不一会儿，热菜就一道接一道端了上来。头盘是小笨鸡炖蘑菇粉条，家养的小笨鸡炖得酥烂，野生榛蘑吸饱了肉汤，粉条滑溜溜的，夹一筷子能拉出丝；接着是大葱炒鸡蛋，土鸡蛋煎得金黄，混着本地大葱的鲜辣，油星子还在菜上闪着光；最地道的是酸菜炖冻豆腐加猪肉和血肠，酸菜是冬天腌的，酸得爽口，冻豆腐孔里吸满了汤汁，切片的血肠颤巍巍的，咬一口鲜得很；还有下酒的油炸花生米，撒了细盐，颗颗脆生；尖椒干豆腐炒得油亮，干豆腐韧劲儿足，裹满了尖椒的鲜辣；最后端上来的东北大丰收凉菜，粉丝、干豆腐丝，白菜心切丝，还有胡萝卜丝拌在一起，浇上麻酱蒜泥，看着就解腻。
六个菜把小炕桌摆得满满当当，贺志彬拎着个玻璃酒壶过来，给杜建林和张雪面前的粗瓷碗里倒上白酒：“这是咱自家酿的高粱酒，度数不高，两位领导少喝点暖暖身子。”村支书也端起碗：“我陪两位喝，今儿个不谈工作，就吃菜喝酒！”
酒一入口，辛辣里带着点甜，杜建林平时在市里应酬很少放开喝，可今儿个在热烘烘的炕头，看着贺志彬和村支书实诚的样子，也没了拘束——贺志彬讲着村里种地的收成，村支书插着话聊今年还要扩大梨树种植面积，张雪偶尔问两句村民的生活，几个人边吃边聊，笑声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到院里。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醉后乐无极，弥胜未醉时。动容皆是舞，言语总成诗。
杜建林今天确实没少喝，一碗白酒见了底，贺志彬又要给添，他才笑着按住碗：“贺村长，真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走不动道了！”贺志彬也不勉强，笑着把筷子往菜碗里递：“那多吃菜，把菜吃干净才叫给面子！”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见了底，几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喝得格外开心。张雪放下筷子时笑着说：“贺村长，您家这菜比城里饭店的还香！”贺志彬听了更乐了：“喜欢吃下次再来，随时欢迎领导！”
临走时，杜建林握着贺志彬和村支书的手再三道谢，因为只有一辆自行车了，返回时，只能张雪带着杜建林了。
看着两位领导走远，贺志彬还站在门口挥手——这顿简单的农家饭，没有山珍海味，却满是农村人的实诚，让俩人体会到了最真切的暖意。
早春的夜风吹过南湖乡的山坳，带着未散的寒气卷过路边的枯草，可自行车后座上的杜建林却半点没觉出冷——刚在村长家喝的高粱酒还在胃里烧着，连带着脸颊都泛着热。
张雪骑着自行车，头发被风拢到耳后，踩着脚蹬的力道很稳，车链子“咔嗒咔嗒”响着，在寂静的山路上格外清晰。
晚风犹带峭寒侵，酒暖归程醉客心。山径孤车咔嗒响，一灯摇碎夜沉沉。
“张雪，要不我来骑吧？”杜建林往前凑了凑，话音刚落，前轮突然碾过块碎石，车身猛地一歪。张雪惊呼一声没稳住车把，自行车“哐当”一声歪倒在地上，两人顺着惯性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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