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市的秋意,总带着一股子清冽的爽利。西郊的龙泉山,更是把这份爽利藏进了连绵的苍翠里。
沿着蜿蜒的山道往上走,柏油路平整得能映出天上的云影,可越往深处,周遭的静谧就越渗人——没有游人的喧嚣,没有鸟鸣的聒噪,只有风穿过松林时,卷起的沙沙声,像是谁在耳边低低地说着秘密。
山道的尽头,是一道不起眼的铁栅栏门。没有门牌,没有标识,只有两根光秃秃的石柱立在那里,像两尊沉默的门神。
门后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士兵,军装笔挺,皮鞋锃亮,脸上的神情严肃得没有一丝波澜。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个靠近的人影,连空气里的尘埃都仿佛被这目光切割得无处遁形。
能走到这扇门的人,从来都不需要出示证件。
一辆黑色的奥迪a6l,车身洗得一尘不染,车牌是醒目的ag·6。这串字符,在京华的权力圈层里,就像一道无声的通行证。
车子驶近时,铁栅栏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没有刺耳的摩擦声,只有液压系统运作时,几不可闻的轻响。两名警卫抬手敬礼,动作标准划一,目光却没有落在车上,依旧平视前方,仿佛这辆车,以及车里的人,都只是这片山林里,一道转瞬即逝的影子。
车子缓缓驶入,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像是从未打开过。
门内的世界,和门外的山道判若两重天。几栋二层小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庭院里,外墙是朴素的米黄色涂料,屋顶铺着青灰色的瓦片,看起来和山脚下那些农家院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意的“低调”。
可若是凑近了看,就能发现那些窗户的玻璃,都是特制的防弹材质,窗框则是哑光的钛合金,摸上去冰凉厚重,绝非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庭院里的草木修剪得一丝不苟,草坪绿得像是一块精心熨烫过的绒毯,几株银杏树枝繁叶茂,金黄的叶子在秋风里簌簌飘落,落在石板路上,被穿着黑色西装的便衣人员悄无声息地清扫干净。这里的安静,是一种“刻意”的安静——没有虫鸣,没有蛙叫,连风都像是被过滤过,只剩下柔和的拂动。
这是某单位的内部休养所,对外只称“龙泉山第二招待所”,齐峰就是这里的常客。
此刻,他正坐在右侧那栋小楼的客厅里。
客厅的装修,和小楼的外观形成了极致的反差。地面铺着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纹理如流云般舒展,光可鉴人。
墙上挂着的不是寻常的山水画,而是一幅现代派的油画,笔触大胆奔放,落款处的签名,是一位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华人艺术家——这幅画的市值,足以买下山脚下半条街的商铺。
沙发是真皮的,来自德国的顶级品牌,宽大柔软,坐上去整个人都能陷进去。茶几上摆着一套景德镇的青花瓷茶具,旁边放着一个紫檀木的烟盒,里面是特供的软包香烟。
落地窗外,是一片小小的露台,露台上摆着藤椅,站在那里,能俯瞰半个京华的轮廓,只是此刻,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把外面的世界隔绝在外。
齐峰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袅袅的水汽氤氲着他的脸。他没有看茶,也没有看墙上的画,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很稳,像是踩着某种默契的节奏。齐峰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张雪。
张雪穿了一件米色的针织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长发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的五官算不上惊艳,却胜在精致柔和,一双眼睛像含着水,看人时带着几分婉转的笑意,让人忍不住心生暖意。
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牛皮手袋,脚步轻盈地走进来,带进来一缕门外的秋风,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来了。”齐峰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张雪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反手关上了门。她熟门熟路地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里。她走到齐峰面前,微微俯身,伸出手,轻轻抚平了他中山装领口处的一道褶皱。
“累了吧?”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齐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和他常年冰凉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把她揽进怀里。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像是蓄谋已久。
在官场上,齐峰是高高在上的领导,是手握重权的决策者。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要时刻保持着冷静、威严、滴水不漏。他不能有软肋,不能有破绽,更不能有这样肆意流露的温情。
可在这里,在龙泉山的这座小楼里,他只是齐峰。一个会累,会倦,会想念一个人怀抱的男人。
张雪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她知道,这个男人背负着太多的东西——政绩的压力,同僚的倾轧,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而她,是那个唯一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的人。
“你好像最近没休息好啊。”张雪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嗯,这段时间事情很多。”齐峰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栀子花香。
他们的约会,从来都不容易。齐峰的身份特殊,一举一动都在公众的视线里。只有在这样的秘密场所,他们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做回真正的自己。
龙泉山的这座小楼,就是他们的“世外桃源”。这里的安保级别,高到令人发指——除了门口的警卫,庭院里还有流动的便衣人员,小楼的每个角落都装着监控,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自己人”,口风严得像贴了封条。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被偷拍,不用担心被偷听,不用担心任何风言风语。
这是他们的老地方,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相拥了许久,齐峰才松开她。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宠溺:“先去洗个澡吧,我让厨房炖了你喜欢的燕窝。”
张雪摇摇头,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先帮你洗。”
齐峰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知道,张雪总是这样,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浴室很大,是用整块的大理石砌成的。巨大的浴缸嵌在靠窗的位置,旁边的置物架上,摆满了各种进口的洗浴用品——香薰精油,沐浴露,护发素,每一样都是张雪亲自挑选的。她拧开热水龙头,水流哗哗地涌进浴缸,水汽很快弥漫了整个浴室。
她帮齐峰脱下中山装,脱下衬衫,脱下裤子。她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齐峰的身体,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齐峰的身材保养得很好,没有中年男人常见的啤酒肚,腰腹间还有着紧实的肌肉。只是,他的背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年轻时下乡插队,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被河里的石头划伤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可张雪每次摸到这里,都会忍不住轻轻摩挲。
“还疼吗?”她轻声问。
齐峰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早不疼了。”
水流注满了浴缸,张雪往里面滴了几滴香薰精油,淡淡的薰衣草香混合着水汽,弥漫在空气里。她扶着齐峰坐进浴缸,温热的水漫过他的胸膛,熨贴着他紧绷的肌肉,让他舒服得几乎喟叹出声。
张雪蹲在浴缸边,拿起沐浴球,挤上沐浴露,轻轻揉搓出细腻的泡沫。她用泡沫裹住他的肩膀,他的手臂,他的胸膛,一点点地清洗着。她的动作很认真,很细致,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齐峰闭着眼睛,靠在浴缸的边缘,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惬意。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感受到她掌心的柔软,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和浴室里的薰衣草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这些年,他身边不乏主动示好的女人,有年轻貌美的,有家世显赫的,有才华横溢的。可他唯独对张雪上了心。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懂他。她懂他的疲惫,懂他的无奈,懂他在人前的风光,也懂他在人后的孤独。
她从不会向他索要什么,不会逼他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她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在他累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在他烦的时候,听他说说话;在他需要放松的时候,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帮他洗个澡。
洗完澡,张雪用干净的浴巾,轻轻擦干他身上的水珠。她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怕弄疼他。然后,她扶着他走出浴室,走到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