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脸色一沉，又加价到300美元，语气带着威胁：“老莫里斯，你这摊位的租金还是我帮你找的，这个价已经很给面子了。”莫里斯先生却摇了摇头，看向肖景文：“我祖父说，好东西要卖给懂它的人——你能说出商号的名字，能分清两种文化的纹样，还能让孩子喜欢它，这比钱重要。”
“我出4000美元。”肖景文认真地说，“另外，我想把它的故事整理出来，以后‘景文阁’办‘跨洋文房展’时，会标注它来自纽约布鲁克林，让更多人知道这段华人外销的历史。”莫里斯先生眼睛一亮，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明信片：“这是‘同顺兴’商号的老地址，背面有我祖父写的购买记录，一起送给你，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当年的故事。”
小砚接过明信片，小心地夹在自己的绘本里，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龙眼木圆片，递到莫里斯先生面前：“这个给你！中国的木头，香香的！”莫里斯先生接过木片，放在鼻尖闻了闻，笑着说：“谢谢你，小家伙，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回礼’。”
回去的路上，小砚坐在儿童车里，怀里抱着装镇纸的绒布袋，时不时打开看一眼，嘴里念叨：“白花花，亮花花，压纸不跑！”苏诺桐靠在肖景文身边，轻声说：“没想到这个镇纸藏着这么深的华人外销史，橄榄枝和蝙蝠放在一起，居然这么和谐。”
“这就是晚清华人匠人的智慧，”肖景文看着镇纸上的纹样，“既保留东方的吉祥寓意，又融入西方的文化符号，既满足实用需求，又能让海外客户产生共鸣——你看小砚，他不懂历史，却能直观感受到‘压纸不跑’的用处，这就是文房物件最本真的价值。”林溪在一旁补充：“我查了‘同顺兴’，1890年在纽约唐人街开业，1930年因经济大萧条关闭，主要做象牙、螺钿、瓷器的中西合璧定制，这个镇纸应该是他们鼎盛时期的作品，比我们预估的价值还高。”
回到住的公寓，肖景文把象牙嵌螺钿镇纸放在桌上，小砚非要自己擦，用软布轻轻拂过象牙表面，生怕刮坏了螺钿。傍晚，肖景文给国内的王老先生发了镇纸的照片和故事，很快收到回复：“好物件！把晚清华人外销文房的线索接上了，‘景文阁’的海外收藏越来越有体系了！”
小砚趴在桌上，看着镇纸上的蝙蝠，突然说：“爸爸，以后我们还去别的国家找‘白花花’吗？我想给它们都找家。”肖景文笑着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世界上还有很多这样的‘跨洋宝贝’，等着我们去发现，而你这个‘找宝小能手’，永远是第一个找到它们的人。”
窗外的哈德逊河泛起暮色，象牙镇纸上的螺钿在灯光下泛着虹彩，橄榄枝与蝙蝠在方寸之间共生，仿佛在诉说着20世纪初华人移民在纽约的文化坚守与融合。肖景文知道，这只象牙嵌螺钿镇纸不是结束——未来还会有更多跨越国界的老物件、更多动人的移民故事，而小砚会带着这份纯粹的喜欢，慢慢读懂每一件宝贝背后的温度，把这份跨越山海的文化传承，延续得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