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纹路在皮肤上蔓延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
柳清鸢看着指尖那道淡青色的痕迹，正顺着血管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皮肤变得麻木僵硬，像是覆了一层薄冰。更诡异的是，她耳边开始响起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声音模糊却带着强烈的诱惑：“过来……这里有永生……有你想要的一切……”
陈玄的情况更糟。他左半边脸的青灰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眼底，瞳孔边缘泛起淡淡的青黑，视线开始模糊，眼前时不时闪过爷爷陈敬之被雾主吞噬时的画面——爷爷的脸一点点变成青灰色，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喊着“永生”。
“不能慌！”陈玄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让他暂时清醒，“纹路是雾魂玉残片的力量残留，它在试图侵蚀我们的灵魂。但这也说明，附近一定还有未被发现的残片，或者……玄机子的力量根源，还没被彻底斩断。”
柳清鸢扶着石壁站稳，从背包里翻出奶奶柳月娘留下的木盒。除了那枚玉佩，木盒底层还压着几张泛黄的纸，是奶奶晚年凭记忆画的青雾村地形图，还有几行潦草的批注：“玄机子，炼玉九枚，分藏三界，合则开万魂门……女魂为引，血为媒，魂为祭……”
“九枚雾魂玉？”柳清鸢心头一震，“我们之前摧毁的，只是其中一枚？”
陈玄凑过来，目光落在“三界”二字上：“人间、冥界、天界。之前的残片藏在人间青雾岭，现在侵蚀我们的，大概率是冥界残片的力量。玄机子的本体，恐怕真的在冥界。”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线装书，是陈敬之当年留下的研究手稿，纸页边缘已经碳化：“我爷爷当年查到，玄机子早年曾游历冥界边缘，找到一处‘魂祭台’，那里是冥界灵魂最集中的地方。他把其中一枚雾魂玉残片藏在魂祭台下方，用冥界亡魂的力量滋养，作为自己的后路。”
柳清鸢耳边的低语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奶奶的声音：“清鸢，回来吧，奶奶在这里……”她用力摇头，指尖的玉佩突然发烫，白光一闪，低语声暂时消失。
“玉佩能压制残片力量，但撑不了多久。”柳清鸢握紧玉佩，“我们必须去冥界，找到那枚残片，彻底摧毁它。”
陈玄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满了符咒：“这是‘镇魂铃’，我爷爷当年仿制的，能暂时震慑冥界亡魂。还有这个——”他拿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刀柄是用雾女的指骨打磨而成，“雾女的骸骨能克制玄机子的力量，这把‘雾魂匕’，或许能伤到他的本体。”
两人回到地下遗迹的墓室，之前碎裂的雾魂玉粉末还散落在石台上，其中一粒粉末突然微微发光，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朝着墓室角落的黑暗飘去。
“跟着它！”陈玄立刻点燃火把，跟了上去。
墓室角落的石壁上，有一道隐蔽的裂缝，裂缝里弥漫着浓郁的黑雾，比青雾更阴冷，带着一股腐朽的亡魂气息。那粒粉末飘进裂缝后，黑雾突然翻滚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道黑色的门。
“这就是冥界入口。”陈玄的声音有些发颤，镇魂铃在手中微微震动，“玄机子当年就是靠雾魂玉的力量，强行打开了这道缝隙。”
柳清鸢的玉佩再次发烫，白光笼罩着两人，抵消了黑雾的阴冷：“我们走。”
踏入漩涡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耳边的低语声变成了凄厉的哀嚎，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黑雾中闪过，都是被玄机子吞噬的亡魂，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青灰色的纹路，像是被烙印上了永恒的诅咒。
不知下坠了多久，两人终于落地。脚下的地面不是泥土，而是凝固的黑血，踩上去黏腻湿滑，发出“噗嗤”的声响，像是踩在腐烂的内脏上。
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只有远处的魂祭台散发着淡淡的青灰色光芒。魂祭台是用巨大的骸骨堆砌而成，骸骨的主人不知是什么生物，骨骼粗壮，上面布满了符咒和牙印，像是被啃噬过一样。祭台中央，插着一根黑色的石柱，石柱上缠绕着无数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着无数亡魂，他们的身体被青灰色的雾气包裹，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
石柱顶端，悬浮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雾魂玉残片，比之前那枚大得多，青灰色的光芒更浓郁，上面刻着复杂的阵法，正是玄机子炼制的“万魂阵”。
残片下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古代术士的黑袍，黑袍上绣满了青灰色的符咒，面容被黑雾笼罩，只能看到一双青灰色的眼睛，瞳孔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正是玄机子的本体。
他的身体周围，漂浮着无数青灰色的无面人，这些无面人和人间的不同，他们的青灰色皮肤下，隐约能看到凸起的骨骼，有的甚至露出了残缺的五官，像是被强行剥离后又重新拼凑的，狰狞至极。
“欢迎来到冥界，我的小祭品。”玄机子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柳月娘的孙女，陈敬之的孙子……你们的血脉，正是我最后一枚残片需要的‘引子’。”
柳清鸢握紧雾魂匕，玉佩的白光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屏障：“玄机子，你的阴谋不会得逞！我们会彻底摧毁雾魂玉，让你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玄机子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周围的黑血泛起涟漪，“我已经吸收了冥界百万亡魂的力量，雾魂玉残片即将圆满，万魂门很快就要打开！到时候，三界的灵魂都会成为我的养料，我将成为真正的万魂之主，永生不灭！”
他抬手一挥，周围的冥界无面人立刻朝着两人扑了过来。这些无面人的速度极快，动作灵活，不再是人间那种僵硬的模样。他们伸出青灰色的爪子，爪子上沾着黑血，散发着腐蚀的气息。
“摇镇魂铃！”陈玄大喊一声，用力摇晃青铜铃铛。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扑过来的冥界无面人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柳清鸢趁机冲了上去，雾魂匕带着淡淡的白光，朝着玄机子刺去。玄机子侧身躲闪，黑袍一挥，一股浓郁的黑雾朝着柳清鸢涌来。黑雾中，无数亡魂的脸在蠕动，试图钻进柳清鸢的七窍，吞噬她的灵魂。
“用你的血！”陈玄大喊，“至亲之血能破黑雾！”
柳清鸢毫不犹豫，用雾魂匕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深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黑雾上。“滋啦”一声，黑雾像是被烈火灼烧，瞬间消散，露出里面狰狞的亡魂，它们在鲜血的作用下，化作一缕缕青烟。
玄机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更加疯狂：“好！好！这么纯净的至亲之血！有了它，万魂门就能提前打开！”
他伸手朝着柳清鸢抓来，手掌上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指甲尖锐如刀。柳清鸢侧身躲开，雾魂匕反手刺向玄机子的手掌。“铛”的一声，匕首刺在鳞片上，火星四溅，竟然没能刺穿。
“没用的！”玄机子冷笑，“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凡物能伤的！”
他另一只手一挥，石柱上的铁链突然断裂，无数被锁住的亡魂朝着柳清鸢和陈玄扑来。这些亡魂的身体半透明，带着浓郁的怨气，他们的脸上，都有青灰色的纹路，像是被玄机子控制的傀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