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雨停了。
锁龙镇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中，雾气是灰白色的，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像是从河里冒出来的。苏清砚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她收拾好东西，把那本黑色封皮的书和黄纸都放进樟木箱里，又把那半块玉佩贴身藏好，然后推开了房门。
院子里，老周正在喂驴。他背对着苏清砚，手里拿着一把草料，慢慢往驴嘴里送。那驴似乎很怕生，看到苏清砚，猛地扬起头，发出一声嘶鸣，蹄子在地上刨了刨，像是想要挣脱缰绳。
“这驴性子烈，姑娘别靠近。”老周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昨晚让姑娘受惊了。”
“无妨。”苏清砚拱了拱手，“老丈，我想问一下，镇中心是不是有一口枯井？”
老周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说那口井有些来历，想来看看。”苏清砚没有说实话，她知道，在锁龙镇，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老周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镇中心是有一口枯井，不过那地方邪性得很，常年被雾气笼罩，很少有人去。姑娘是外乡人，还是别去了，免得惹上麻烦。”
“多谢老丈提醒，我只是好奇，不会靠近的。”苏清砚笑了笑，没有再多问。她看得出来，老周在刻意隐瞒什么，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那口枯井里藏着关键的秘密。
吃过早饭，苏清砚告别老周，走出了周府。镇子里比昨天热闹了一些，有几个村民背着竹筐，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竹筐里装着一些草药和野果。他们看到苏清砚，眼神依旧阴冷，只是没有昨天那么直白，大多是瞥了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像是在躲避什么。
苏清砚按照昨晚在书中看到的画，往镇中心走去。锁龙镇的布局很奇怪，街道都是弯弯曲曲的，像是迷宫一样，走着走着，就容易迷路。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前方雾气缭绕，雾气比其他地方更浓，几乎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她知道，那就是枯井的位置了。
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进雾气中。雾气冰凉，沾在脸上，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周围静得可怕，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越来越响。
走了一会儿，雾气渐渐稀薄了一些。她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土台，土台上有一口井，井口用石头砌成，上面长满了青苔，井口边缘有很多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过。这就是那口枯井了。
苏清砚走到井边，探头往下看。井很深，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只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腥气，像是腐烂的尸体和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作呕。她往井里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井里回荡，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和昨晚无面女的脚步声一模一样。她猛地转身，只见雾气中，一个黑影缓缓走来，正是那个无面女！
无面女穿着一身湿漉漉的青绿色襦裙，一步步向她逼近，身上的腥气越来越浓。苏清砚吓得后退了一步，差点掉进井里。她握紧了袖中的小凿，警惕地盯着无面女：“你想干什么？”
无面女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向井口。她的手很白，手指纤细，指甲缝里沾着一些黑色的泥土，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的。
苏清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井口的雾气中，隐隐出现了一些人影，都是模糊的轮廓，像是无数个鬼魂，在井边徘徊。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睛里没有瞳孔，和书中画的一模一样。
“你是想让我救你出去？”苏清砚试探着问道。
无面女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在点头。她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张黄纸，和苏清砚昨晚看到的一样，黄纸的背面，写着“林秀娘”三个字。她把黄纸递给苏清砚，动作缓慢，像是在哀求。
苏清砚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黄纸。就在她的手指碰到黄纸的那一刻，无面女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冒出阵阵黑烟。她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声音刺耳，像是金属摩擦，听得苏清砚耳膜生疼。
“快……找到《渡魂录》完整本……井里……九个人……”无面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还活着……在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