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心里一动,他搬来一张凳子,爬上书架,取下那个木盒。木盒很轻,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些文字,像是一本日记。
日记的主人,是一个名叫“柳彦”的书生,落款日期是光绪十年,正是七年前。日记里记载了柳彦来到青溪村修复《冥纸录》的经历,和苏珩现在的遭遇惊人地相似。柳彦也发现了村里的诡异,发现了后院的纸人,也发现了修复《冥纸录》会损耗魂魄的秘密。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越来越潦草,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们要我修完《冥纸录》,用我的魂魄祭祀山神……那些纸人,都是之前的修复师变的……陈管家不是人,他是纸做的……后院的槐树下,埋着他们的骨头……”
“我找到破解之法了,《冥纸录》怕阳气,怕活人的血……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的三魄已经没了……”
“他们来了,纸人活了,它们在门口……”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页上,有几滴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苏珩拿着日记,手不停地发抖,他终于明白,陈管家说的“沾沾福气”,其实是把他当成了祭祀的祭品。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群纸人涌了进来。它们有的穿着文官的衣服,有的穿着武将的衣服,有的是妇人,有的是孩童,一个个面目狰狞,墨点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它们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朝着苏珩走来,伸出纸做的手,想要抓住他。
苏珩吓得转身就跑,手里紧紧攥着柳彦的日记和那把剪刀。他冲出书房,穿过院子,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可就在他快要跑到大门的时候,陈管家突然出现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管家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浑浊,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绿光。他的身体似乎变得僵硬,动作也变得机械,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纸人。
“先生,要去哪里啊?”陈管家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像是用指甲刮擦木板,“《冥纸录》还没修复完,祭祀还没开始,你不能走。”
苏珩握紧剪刀,指着陈管家:“你不是人!你是纸做的!”
陈管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诡异:“我是不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把《冥纸录》修复完,成为祭祀的一部分。”
他伸出手,朝着苏珩抓来。苏珩看到,他的手指竟然是纸做的,苍白而僵硬,指甲是用朱砂染的,透着一股邪气。苏珩侧身躲开,手里的剪刀朝着陈管家的手臂剪去。
“咔嚓”一声,陈管家的手臂被剪了下来,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白纸。可他像是毫无知觉,另一只手继续朝着苏珩抓来。
苏珩吓得连连后退,身后的纸人已经追了上来,它们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让他浑身发冷。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它们抓住,否则,他就会变成和柳彦一样的下场。
情急之下,苏珩想起了柳彦日记里的话:《冥纸录》怕阳气,怕活人的血。他猛地拿起剪刀,朝着自己的手指划去,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把流血的手指朝着追来的纸人伸去,纸人碰到他的血,立刻发出“滋啦”的声响,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迅速萎缩、发黑,变成了一堆纸灰。
陈管家看到这一幕,眼睛里的绿光变得更加浓烈,他尖叫一声,朝着苏珩扑了过来。苏珩没有躲闪,而是把手里的日记和《冥纸录》扔到地上,用流血的手指在上面划了起来。
鲜血落在《冥纸录》的纸页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焦黑的纸页开始冒烟、燃烧。陈管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萎缩,变成了一堆白纸,被风吹散。
那些追来的纸人,看到《冥纸录》被烧毁,也一个个倒在地上,变成了纸灰。
苏珩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手指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看着地上燃烧的《冥纸录》和日记,心里充满了后怕。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到青溪村的人都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们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一丝神采。他们朝着苏珩走来,脸上带着感激的表情。
“多谢先生,救了我们。”一个老者走上前,对着苏珩深深鞠了一躬。
苏珩疑惑地问:“你们……”
“我们都是被《冥纸录》控制的人。”老者叹了口气,“七年前,柳彦先生来到这里,想要销毁《冥纸录》,却没能成功,反而被陈管家害死了。陈管家是《冥纸录》的守护者,他用我们的魂魄喂养《冥纸录》,让它越来越强大,想要在祭祀那天,用它打开冥府的大门,让冥纸变成真正的人。”
“现在《冥纸录》被烧毁了,陈管家也死了,我们终于解脱了。”
苏珩看着眼前的村民,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这座诡异的孤村,竟然藏着这样一段悲惨的往事。
天亮后,苏珩离开了青溪村。他没有拿那份酬劳,也没有再回京师的汲古阁。他知道,有些东西,比金钱更重要,比如生命,比如自由。
离开青溪村的那天,阳光很好,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雨和雾霭。苏珩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渐渐远去的孤村,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碰那些诡异的古籍,再也不会踏入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境。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青溪村的后院里,那棵老槐树下,又长出了一株小小的槐树苗,树苗的枝桠上,挂着一张小小的白纸,纸上用朱砂写着三个字——《冥纸录》。
而在遥远的深山里,一个穿青缎马褂的男人,正站在一座古墓前,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手里拿着一个桐木匣子,匣子里,放着半册烧焦的线装书。
“又一个载体失败了。”男人喃喃自语,“不过没关系,总会有人愿意为了利益,铤而走险。《冥纸录》的修复,还没结束……”
风吹过古墓,带来一阵纸灰的气味,像是在为下一个牺牲品,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