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那枚刻有“纸术联盟”的黑色纸签，陈墨一路向南走了十日。秋意渐浓，山路被染成赤金色，空气里的草木味渐渐被咸湿的海风取代。这日黄昏，他走到一处临海的断崖，脚下的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的大海，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断崖下，藏着一个依山傍海的渔村，名叫“望潮村”。村子被雾气笼罩，渔船泊在岸边，船身涂着漆黑的桐油，船头挂着一盏盏纸灯，灯光昏黄，在雾中摇曳，像是鬼火。最诡异的是，岸边的沙滩上，整齐排列着数十艘纸船——这些纸船用粗纸糊成，船身绘着深蓝色的海浪纹路，船帆是惨白的素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咒，船尾系着一根红绳，红绳末端拴着一小块渔民的衣物碎片。
“外来的小哥，快下来避避雾！”
沙哑的呼喊从崖下传来。陈墨低头，看见一个穿褐布短褂的老船工，正站在一艘渔船旁挥手。老船工脸上刻满了海风留下的皱纹，左手握着一根船桨，桨柄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绳，眼神浑浊，却透着一股警惕。
陈墨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踩在湿滑的苔藓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走到岸边时，老船工已经递过来一碗温热的姜汤：“喝口暖暖身子，这海上的雾，能冻透骨头。”
“多谢老丈。”陈墨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暖意，才觉出浑身的寒意。他看向那些纸船，“村里这是在办什么仪式？”
老船工的眼神暗了暗，声音压得极低：“是‘纸船送魂’。我们望潮村靠海吃海，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给海里的‘海神’送纸船，祈求鱼虾满仓，出海平安。只是……”他顿了顿，朝着海边望了一眼，雾更浓了，纸船在浪涛中轻轻晃动，像是要被海水吞没，“这两年，送出去的纸船越来越多，回来的渔民却越来越少。”
“失踪了多少人？”陈墨问道。
“十几个了。”老船工叹了口气，“都是最壮实的后生，出海后就没回来，只在海边捡到他们拴在纸船上的衣物碎片。村里的人都说，是海神发怒了，要拿人祭海。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些纸船，像是有问题。”
陈墨心中一动，想起那枚黑色纸签。纸术联盟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到了海边的渔村。他放下碗，走到一艘纸船旁，指尖轻轻触碰船身——纸浆混合着某种粘稠的液体，坚硬如铁，上面的符咒纹路，与《阴阳纸术秘典》中记载的“锁魂咒”有七分相似。
“这些纸船，是谁扎的？”
“是村西的吴先生。”老船工说道，“他是三年前来到村里的，说自己懂‘海神祭祀’的规矩，扎的纸船最灵验。村里的人都信他，每次送魂仪式，都让他来扎纸船。”
陈墨心中有了计较。这个吴先生，多半是纸术联盟的成员，他用“纸船送魂”的名义，实则在用纸船收集渔民的魂魄，炼制邪物。
当晚，陈墨在村里的渔家乐落脚。渔家的木屋建在海边的礁石上，夜里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门板。他没有睡熟，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子夜时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海边传来，伴随着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陈墨悄悄起身，透过窗缝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穿青布长衫的男子，正站在海边的纸船旁，手里拿着一支毛笔，蘸着暗红色的液体，在纸船的船帆上画着符咒。正是老船工所说的吴先生，他的面容清瘦，眼神阴鸷，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手腕上戴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纸术联盟”四个字。
吴先生画完最后一艘纸船，抬手一挥，那些纸船突然像是活了过来，船帆自动展开，顺着海浪，朝着深海的方向漂去。更诡异的是，纸船行驶的轨迹，竟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符咒图案，海水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翻滚着黑色的浪涛。
陈墨握紧藏在袖子里的黑色刻刀，悄悄跟了上去。他知道，吴先生接下来要去收取纸船收集到的魂魄，这是阻止他的最好时机。
吴先生沿着海边的礁石行走，脚步轻盈，像是不受海浪的影响。他走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掩，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腥气。吴先生走进山洞，陈墨紧随其后，躲在洞口的阴影里，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山洞很大，中央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盆，石盆里装满了黑色的海水，水面上漂浮着十几艘纸船，正是今晚吴先生送出去的那些。纸船的船帆上，吸附着一团团淡蓝色的雾气，像是被困住的魂魄。吴先生站在石盆前，双手结印，嘴里念诵着诡异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念诵，石盆里的海水开始沸腾，纸船帆上的淡蓝色雾气被吸入石盆中，化作一道道细小的蓝光，融入海水里。石盆中的海水渐渐变成了暗红色，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纸船渡魂，海神为祭，魂魄入瓮，邪术大成！”吴先生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再有三次祭祀，我就能炼制出‘万魂纸船’，到时候，纸术联盟就能掌控整片海域，长生不老指日可待！”
陈墨心中一惊。万魂纸船？根据《阴阳纸术秘典》的记载，这种邪物需要用一万个生人的魂魄炼制，一旦炼成，能操控海浪，吞噬船只，威力无穷。纸术联盟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