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理！”张公公咬牙道，“所以您绝不能去！这是死局，是陷阱！”
“公公，”林昭停下脚步，直视着他，“这天下，若人人遇死局便退，那公理何在？道义何存？我若退了，陆无尘必死无疑，江南千万百姓的心也就死了。”
张公公浑身巨震，看着眼前这个满身煤灰、狼狈不堪的年轻人，眼中竟泛起泪光。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为国为民、不惜己身的忠良之臣。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老奴明白了。前方就是浣衣局的废弃暖房，您可在那里稍作休整，换下这身衣物。老奴已为您备好了一套落第书生的青衫，您的那张旁听帖，也已安排妥当，会由一名小太监‘无意’间送到您手上。”
他将一个小包裹塞到林昭手中，又道：“紫宸殿内，您的位置被安排在最末一排的角落，紧挨着通往偏殿的侧门。那是唯一的生路，也是老奴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万望……大人珍重！”
说罢，张公公不敢多留，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最深处。
陆无尘盘膝而坐，原本激愤昂扬的文人风骨，已被连日的酷刑折磨得所剩无几。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粗糙的石子，感受着上面那个深刻的“忍”字。
这是林昭的信号。
忍，不是退缩，不是认命。
是忍耐时机，是积蓄力量，是为了雷霆一击的瞬间！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点星火。
他知道，林昭来了。
那个在江南掀起万丈波澜的年轻人，没有抛弃他。
这就够了。
他挺直了佝偻的脊梁，即使身处炼狱，也要以最挺拔的姿态，等待黎明的到来。
紫宸殿外，高台之上。
沈千机手持铜铃，神情冷峻。
一名下属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大人，西区搜查无果，那名杂役如人间蒸发。御膳房那边也已排查，一切如常，三壶御酒并无异样。”
“人间蒸发？”沈千机眉头紧锁，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脏。
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
他有一种预感，那只闯入棋盘的棋子，非但没有被清除，反而已经潜伏到了最关键的位置。
“传我命令！”他声音冰寒刺骨，“封锁紫宸殿所有出入口，庆功宴开始后，无我手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所有禁军，刀上弦，箭在手，给我盯紧殿内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来自南方的官员和使节！”
“是！”
夜色渐深，皇城之巅的钟声悠扬响起。庆功宴，即将开始。
废弃的暖房内，林昭已换上那身青色儒衫，洗去了满面尘灰。
他将那枚藏有解毒丸的银制书签，稳稳地夹在袖中书卷里。
那瓶系统奖励的“百草化清露”，则被他贴身藏好。
窗外，灯火辉煌的紫宸殿遥遥在望，丝竹之声隐约可闻，文武百官身着华服，正谈笑风生地鱼贯而入。
那是一场权力的盛宴，一场为胜利者谱写的赞歌，也是一座为忠良准备的坟墓。
林昭整理好衣冠，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他抬起头，望向那座金碧辉煌、吞噬了无数忠魂的殿宇，目光平静得可怕。
今夜，他不是江南总督林昭，而是赴死局的书生沈砚。
他将以一个最微不足道的身份，在这帝国的权力之巅，引爆一场最绚烂的惊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