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7点，我跟在后爸身后，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准备回去直接到我小姨家处理债务。
9点多了到的小姨家，刚踏进堂屋，扑面而来的压抑感让我几乎窒息。小姨叉着腰站在屋中央，脸色铁青，二舅、二舅妈、小舅、姑姑、……平日里难得聚齐的亲戚，此刻都挤在屋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愠怒。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小舅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得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不学好，跑去赌！二十多万，这些钱可是我姐攒了一辈子，不愿给自己看病都要留给你的，你对得起你妈吗？”
小姨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航航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赌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妈要是还在，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谩骂声、指责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站在原地，头垂得快要碰到胸口，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发烫，眼泪在里面打转，却不敢掉下来——我知道，这些指责都是应该的，是我对不起所有关心我的人。后爸想替我说句话，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小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她从里屋拿出纸笔，“啪”地放在桌子上，语气生硬：“把所有欠债都一一写下来，一分都不能漏。”
我听话地走过去，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打开那些网贷app和信用卡账单时，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刀子，割得我心口生疼。我一笔一划地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铺满了整张纸，也铺满了我满心的绝望。
写完后，我把纸推到小姨面前，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姨拿起纸笔，又拿出计算器，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击着，“嘀嘀嘀”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刺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计算器屏幕。最后，计算器上显示出一个数字：。
“怎么才十二万八千多？”小姨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我，“听你爸说不是二十多万嘛！”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感像潮水一样席卷了全身。我抠着手指，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之前……之前放在我身份证下面的8万多块钱存折，我办理挂失取出来，也输了。”
“啊！姚宇航！”小姨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可真有本事啊！没有存折没有密码，你都能悄无声息地取走！那前段时间你说生病也是骗人的吧！”
周围的亲戚们倒吸一口凉气，议论声又起。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积蓄，是妈妈走之前一点点攒下来的，是小姨替我保管着，想让我以后应急用的，可我却用它偿还我赌博欠下的债。
早上十一点，小姨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她走进里屋，打开那个老旧的木抽屉，拿出一叠存折。她先是拿起那张被我挂失取走钱的存折，看了一眼，然后用力地撕扯起来，纸片纷飞，最后被她狠狠扔进了垃圾桶。
接着，她一张张地翻看剩下的存折，嘴里小声念叨着，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这个是3万6，刚存了半年左右；这个是5万，存了不到一个月；这个是一万七，存了一年半了；这个是两万，10月份就到期了；最后一张是6万的，也是10月份到期。”
她把存折放在桌子上，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航航，你这一下，可就把你妈一辈子的积蓄都快要掏空了呀。”
我依旧低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说不出的难受。我知道，这些钱是我妈一辈子的心血，是小姨的牵挂，而我，却亲手毁了这一切。
最后，小姨把那张6万的存折重新放回抽屉里锁好，小心翼翼地揣着另外4张存折和她的身份证，对我说：“走，去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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