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官解厄】月麟

第195章 凤鸣九霄

神火凤凰的虚影裹挟着焚尽星穹、赦免诸天的无上伟力,如同天罚降世,狠狠撞向机枢与空蝉!那光芒太过炽烈,太过霸道,仿佛要将这雨霏关的残骸、连同其承载的所有绝望与罪孽,一同从宇宙的画卷上彻底抹去!

……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与光芒吞噬了一切!空间在哀鸣中扭曲、破碎,又在那赦罪玄光的冲刷下强行弥合!恐怖的冲击波如同灭世的狂潮,席卷四方!营地边缘休憩的虚数织叶者成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威惊醒,骇然望向那如同白昼降临的爆炸中心!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边缘流淌着琉璃色法则余烬的深坑。坑底焦黑,所有物质都被那极致的神力湮灭、净化,只剩下最原始的、如同镜面般光滑的结晶层。

深坑边缘。

机枢那庞大的机械躯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废铁,扭曲变形,冒着滚滚黑烟。体表装甲大面积熔融剥落,露出其下疯狂闪烁、冒着电火花的断裂线路和崩碎的齿轮。左眼那猩红的机械目镜彻底碎裂,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偶尔迸溅出几点绝望的火星。那一抹虚影早已彻底消散。他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倾颓,轰然半跪在地,仅靠一柄深深插入结晶地面的断臂支撑,才没有彻底倒下。冰冷的电子眼中,最后一点代表“机枢”意志的微光,在疯狂刷新的“error”血幕中,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熄灭。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代表着“错误”与“抹除”的非人红光在空洞的眼眶中闪烁。

空蝉则更加凄惨。

他那身迷离幻彩的长袍早已化为飞灰,身体如同被高温灼烤过的蜡像,呈现出半融化的、焦黑碳化的恐怖状态。他蜷缩在深坑边缘的焦土上,身体因极致的痛苦和力量反噬而不受控制地抽搐。那张清秀的脸庞扭曲得不成人形,五官几乎糊在一起,只有那双眼睛,因剧痛和难以置信的恐惧而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深坑中央那道如同神只降临的身影。他手中那三枚视若珍宝、囚禁了无数世界的幻境核心泡泡,早已连同他的力量本源一起,在那神火凤凰的冲击下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他张着嘴,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却只有黑烟和破碎的内脏碎块从喉咙里涌出。

深坑中央。

凤筱的身影缓缓从半空中落下。

绀青星穹袍依旧流淌着星辉,但袍角边缘明显多了几处焦灼的痕迹。赤发间的银丝星河略显黯淡,紫金蝶翼也失去了几分灵动,缠绕着红线和木槿花的细长发辫散落了几缕,沾上了些许烟尘。狐耳上的双蝶结也歪斜了一角。她脸色苍白如雪,唇边溢出一缕刺目的金色血线,顺着下颌滴落在脚下光滑如镜的结晶地面上,晕开一小朵凄艳的金色梅花。强行爆发本源、催动那超越极限的“筱簵之箭”与“神火凤凰”,对她此刻残破的神魂与躯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她微微喘息着,赤瞳中的星烬漩涡缓缓平复,额间那枚煌煌如日的“赦”字金印也隐没下去,只留下一点微弱的灼痕。

然而!

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刺破苍穹的不周山!

她赤色的桃花眼,平静无波地扫过深坑边缘那两个彻底失去威胁、如同破布玩偶般的昔日同伴。那目光中,没有胜利的狂喜,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的、近乎亘古的漠然与疲惫。

“赌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力竭后的沙哑,却依旧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废墟之上,如同最终的审判,“……我赢了。”

她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机枢与空蝉,而是对着这片被她神力强行净化、结晶化的战场虚空,五指猛地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融合了赦罪神威与神明道韵的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雨霏关战场!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向着那些被机枢与空蝉力量扭曲、侵蚀的世界碎片蔓延而去!

在这股至高法则的笼罩下:

战场上残留的崩坏能污染如同遇到克星,飞速消解、净化。

那些被幻境之力扭曲、如同附骨之疽般侵蚀现实的裂缝,被强行弥合、抚平。

更遥远的地方,一些被机枢数据洪流污染、陷入逻辑死循环濒临崩溃的小世界碎片,紊乱的法则如同被无形的手拨正,重新焕发出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光芒!

虽然无法瞬间恢复到完美如初,但这股力量,正在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切除着“错误”,引导着“秩序”的回归!

做完这一切,凤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冷冷地投向深坑边缘:“道歉!然后……滚!”

机枢那半跪的庞大残躯没有任何反应,空洞的眼眶中只有代表错误与抹除的红光在疯狂闪烁。空蝉更是连抽搐的力气都快没了,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哼。”凤筱不再看他们,仿佛那只是两堆碍眼的垃圾。她转过身,准备离开这片被自己力量强行“净化”出来的死寂之地。

……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如同亘古矗立的孤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深坑的边缘,恰好挡住了凤筱的去路。

——卿尘烟。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劲装,外罩暗金纹路的软甲,墨发高束,乌木簪固定。他并未看深坑中那两个凄惨的失败者,深邃如寒潭古井的眼眸,只是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深坑中央,那个正朝他缓缓走来的、赤发染尘、唇边带血、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的女儿。

月光重新洒落,清冷地勾勒着他冷硬却难掩疲惫的轮廓。夜风吹动他墨色的发梢,也拂过他眼底深处那翻涌的、几乎要溢出的复杂情绪——有心痛,有骄傲,有担忧,有追忆……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如海的、无声的守护。

凤筱的脚步在卿尘烟身前停下。她微微仰头,赤瞳迎上父亲的目光。那目光中的关切与沉重,如同实质的暖流,穿透了她强行构筑的漠然外壳,让她心尖微微一颤。

“老爹。”她低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卿尘烟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苍白脸颊上那抹刺目的金血,掠过她微乱发丝间散落的烟尘,落在她赤发间那几朵依旧顽强绽放的、小小的洁白木槿草花上,最后定格在她那双沉淀了太多、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赤瞳深处。

看着这双眼睛,看着这张与亡妻有着七分相似、却比亡妻更加桀骜、更加坚韧、也承载了更多风霜与血火的脸庞……

卿尘烟那如同磐石般冷硬的心防,在这一刻,被一股汹涌而来的、混合着极致骄傲与无边酸楚的洪流,狠狠击中!

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依旧,却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压抑的沙哑。他缓缓抬起手,并非去擦她唇边的血痕,而是极其轻柔、极其珍重地,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拂去她赤发鬓角沾染的一点焦黑烟尘。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然后,他收回了手,负于身后。挺拔的身躯在月光下如同一杆永不弯曲的标枪,深邃的目光却穿透了眼前的女儿,仿佛投向了更加遥远、更加虚无的时空深处。

……

那里,有漫天飞舞的灼灼桃花。

有清越如铃的温柔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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