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城皇史宬与镇魂塔的风波暂告一段落,拜血神教的阴谋被挫败,幽冥鬼府的入侵被击退,扶桑舟的劫掠者狼狈逃窜。然而,这偌大的王朝,危机从不独行。
就在火独明师徒几人于宫中稍作休整,准备深挖那“神秘人”与拜血神教残余之时,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丧钟般敲响了紫宸宫的金殿。
……
北境,狼烟骤起!
一直对南瞻部洲虎视眈眈的北漠金帐王庭,趁着云锦城内乱初平、人心未定之际,以“狩猎”为名,陈兵二十万于“断刃关”外!其先锋铁骑已数次叩关,守军损失惨重,关隘摇摇欲坠!而引发这场泼天大祸的导火索,竟是……瑶光公主!
半月前,瑶光公主不顾劝阻,执意前往北境“散心”,美其名曰体察边关民情。行至断刃关外百里处的“白草滩”,恰遇北漠小王子率领的狩猎队伍。那北漠小王子素闻瑶光公主艳名,又仗着己方势大,言语间多有轻佻冒犯。瑶光公主何曾受过这等气?当即勃然大怒,不仅厉声斥责,更是指使身边护卫,动手伤了北漠小王子及其数名亲随,甚至……失手射杀了北漠王庭视为祥瑞的一头“雪狼王”!
北漠王庭本就寻衅无门,此事一出,顿时举族震怒!老汗王借此发难,声称南瞻部洲羞辱其子,屠戮其祥瑞,是对整个北漠的宣战!二十万铁骑,如同乌云压境,兵锋直指断刃关!扬言若不交出瑶光公主并割地千里赔罪,便马踏中原,血洗千里!
消息传回皇都,举朝哗然!
金殿之上,皇帝萧玦脸色铁青,握着军报的手微微颤抖。他刚刚经历皇城惊变,元气大伤,此刻又面临如此外患,只觉得心力交瘁。而更让他心寒的是,满殿的文武百官,平日里高谈阔论,忠君爱国,此刻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个个低眉垂目,噤若寒蝉。
无人敢言战。
也无人,敢替那闯下弥天大祸的瑶光公主,承担半分责任。
……
谁都知道,北漠铁骑骁勇善战,来去如风,尤其擅长野战。而南瞻部洲承平日久,边军虽众,却久疏战阵,军备亦有松弛。此刻仓促迎战,胜算渺茫。更何况,一旦战端开启,便是尸山血海,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瑶光公主此刻也跪在殿中,早已没了往日的骄纵,脸色惨白,泪痕斑驳,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她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只能无助地看向龙椅上的父皇。
萧玦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又看了看满殿沉默的臣子,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难道,真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割让祖宗基业,来换取暂时的和平吗?可他是一国之君啊!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与绝望弥漫金殿之时——
一个身影,越众而出。
黑袍,红衣,身姿挺拔如松。
是火独明。
他并未穿着官服,依旧是他那身特立独行的打扮,在这庄严肃穆的金殿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只见火独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脚步踏在金砖之上,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金殿中回荡。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周围噤若寒蝉的大臣,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们的心思。黑袍随风轻轻飘动,红衣似燃烧的火焰,衬托出他的决绝与无畏。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让原本寂静的金殿更加压抑,那些大臣们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不敢与他对视。
……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惊愕,有不解,有怀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皇帝萧玦也怔住了,看着这个力量通玄、来历莫测,刚刚才拯救了皇城的“火公子”。
“火公子……你……”萧玦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火独明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瑶光公主,甚至没有多看龙椅上的皇帝一眼。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满殿文武,那目光深处,是洞悉世情的淡漠,以及……一丝潜藏极深的、对于这片他曾身为世子时应守护的山河的复杂情感。
他并非为了这萧氏皇族,更不是为了那个曾害他家族沦落的公主。
他为的,是这南瞻部洲亿万生民,是这脚下他曾熟悉的土地,是那边关即将被铁蹄践踏的烽火与哀鸿。
他上前一步,对着御座上的萧玦,微微拱手。动作不算恭敬,却带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傲岸与担当。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坚定无比。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慵懒散漫的极渊渡主,而是变回了许多年前,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欲以手中剑护卫家国的少年郎。
声音清朗,掷地有声,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金殿之中:
“臣,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