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觉得疼才是活着的证据。”我手一松,勺子掉进火堆,很快就被烧得通红发黑,“现在我觉得不是了。”
勺子在火焰里并没有消失,但那个“死”字,已经被高温烧得看不清了。
借着这通红的火光,我拿过那本《双人日记》,翻开新的一页,写下:
“我曾以为爱是赎罪,后来才知道,是共生。”
曾煜城接过笔,他的手很热,覆盖在我手背上的时候,那种温度顺着血管直接烧到了心里。
他在我那行字下面续写:
“我曾以为守护是单行道,现在明白,是你教会我如何被需要。”
写完,他放下笔,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迎着他的视线,轻声问:“如果有一天,世界真的闭眼了呢?”
他反手握紧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嵌进骨头里:“那我们就用这本日记,当光。”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乌鸦嘴,凌晨三点,一声巨雷炸响,整个城市的电网瞬间瘫痪。
别墅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早就开始发抖找银针了。
但这次,我连呼吸都没乱。
我没有起身去摸应急灯,而是顺势拉着曾煜城躺在地毯上。
外面的风雨声像是要把世界撕碎,但我怀里抱着那本日记,就像抱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煜城。”黑暗里,我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吹就散,“我有个秘密。”
他侧过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嗯,我在听。”
“那天你说‘以后的疼由我来命名’,我就知道——”我顿了顿,把脸埋进他颈窝,贪婪地嗅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冷杉味,“我再也不想烧掉任何关于你的记忆了。哪怕是疼的,我也想留着。”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他却忽然起身,摸索着点亮了那盏老式煤油灯。
豆大的灯火在黑暗里摇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把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原本是我为了结局预留的空白页,上面还画着两颗俗气的心。
但现在,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
我愣住了。这不可能是我写的。
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清了那些字迹。
那是曾煜城的笔迹,但写得极快、极乱,像是某种速记:
“救救我。”
“别走,好冷。”
“我想你……别丢下我。”
“好痛,曾煜城,我好痛。”
每一句后面,都跟着他用朱红色笔迹写下的回复:
“我在,我在。”
“不走,我就在这。”
“不丢,这辈子都不丢。”
“痛就咬我,别咬自己。”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指尖抖得厉害:“这……这都是什么?”
“是你过去七年里,每一次做噩梦时的梦话。”曾煜城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像是在抚摸那些年我碎掉的灵魂,“你以为你只是睡着了,但你在梦里一直在求救。我每一句都听见了,每一句都回了。”
他抬眼看我,眼底全是那种浓烈得化不开的深情,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后怕:“现在还给你——连同我每晚没能传进你梦里的回复。”
我嗓子堵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慌乱地往后翻。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呓语最后,有一行墨迹未干的新字,显然是他刚刚趁我不注意写下的:
“世界闭眼前,我把所有不说的话,都变成了爱的证据。”
下一秒,手腕上的微型天平忽然在黑暗中亮起了一抹幽蓝的光,与此同时,窗外肆虐的风雨声中,隐约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鸣。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