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粮海运？”楚煜眸光微闪。这个提议，朝中并非无人提过，但皆因“风波险恶”、“祖制不可违”等理由被驳斥。此刻由苏妧以这种“偶然读到”的方式提及，却让他心中那革新的念头更加清晰起来。是啊，内陆漕运弊端丛生，为何不能考虑海运？前朝未能成功，不代表本朝也不行！
“海运虽险，却未必不能克服。”楚煜顺着她的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她探讨，“关键在于船只、航道与管理。”
苏妧适时地补充道：“臣妾曾胡乱想过，若能在沿海设立专司海运的衙门，招募熟悉海况的船工水手，绘制精确海图，再以军法约束管理，或许……能减少些风险？总好过在内陆河道与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周旋。”
她的话语依旧带着“胡思乱想”的不确定，但其中“专司衙门”、“精确海图”、“军法管理”等关键词，却精准地指出了革新可能的方向和需要克服的难点。
楚煜深深地看着她。烛光下，她眉眼低垂，神情温顺，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但他却能感受到，那温顺外表下隐藏的、敏锐的洞察力和清晰的逻辑。
这个女人……绝不仅仅是有点小聪明。
他身体微微前倾，距离拉近了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药香和体香的清雅气息，与他处闻到的浓郁脂粉味截然不同。
“你似乎，总能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楚煜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墨瞳中，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名为“兴味”的涟漪。
苏妧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迎合，只是坦然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陛下谬赞了，臣妾只是闲来无事，胡思乱想罢了，当不得真。”
楚煜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靠回椅背，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先前不同，少了几分审视的冰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与衡量。
他没有再问政事，也没有提及孩子，只是又坐了片刻，问了问她的饮食起居，便起身离开了。
没有留宿。
甚至没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这一次的“侍寝”，更像是一场无声的答辩与评估。
苏妧送到殿门口，看着那玄色的身影融入夜色，直至消失。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通过了试探。楚煜对她“价值”的评估，显然又上调了几分。
然而，她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楚煜的“兴趣”建立在她的“有用”之上，如同商人审视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这种关系，脆弱而危险。
她不能永远被动地等待他的“临幸”与“评估”。
她需要更主动地，将这份“价值”，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能够保护自己和孩子的……筹码。
是时候，考虑下一步更冒险的计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