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太监的唱和:“皇上驾到——”
慕容枭来了?!
厅内三人皆是一惊。柳昭仪和赵婕妤慌忙起身,整理衣襟钗环,脸上瞬间堆起惊喜又娇媚的笑容。卫琳琅也起身,心中快速思索:慕容枭怎么会这个时辰来听雪轩?是巧合?还是知道了柳、赵二人来访?
转眼间,一身玄色常服的慕容枭已大步走入厅中。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在柳昭仪和赵婕妤脸上停顿一瞬,两人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臣妾(琳琅)参见陛下。”三人齐齐行礼。
“平身。”慕容枭径自走到主位坐下,语气平淡,“柳昭仪,赵婕妤,你们怎么在此?”
柳昭仪连忙上前一步,娇声道:“回陛下,臣妾与赵妹妹听闻卫国公主入住听雪轩,特来探望,以示后宫姐妹和睦。”她刻意强调了“姐妹和睦”。
“哦?”慕容枭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卫琳琅,“公主可还习惯?”
“回陛下,听雪轩很好,谢陛下关怀。”卫琳琅垂首应答,姿态恭顺。
“习惯便好。”慕容枭点了点头,又看向柳、赵二人,“公主需静养,若无要事,莫要常来打扰。都退下吧。”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柳昭仪和赵婕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只得悻悻然行礼告退,临走前瞥向卫琳琅的眼神,充满了不甘与更深层的嫉恨。
厅内只剩下慕容枭和卫琳琅,以及侍立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李公公和秋韵。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慕容枭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端起春禾新奉上的茶,慢慢喝着,目光却落在卫琳琅身上,带着审视。
卫琳琅保持静立垂首的姿态,心中警惕。慕容枭突然到来,驱散柳、赵二人,绝非偶然。
“看来,朕将你安置在此,也免不了些闲杂纷扰。”慕容枭放下茶盏,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陛下言重了。柳昭仪和赵婕妤也是一片好意。”卫琳琅谨慎回应。
“好意?”慕容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冷嘲的弧度,“这宫里的‘好意’,往往比刀剑更难防。”
卫琳琅心头微凛,不知他此言何意。
慕容枭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飘雪,背对着她,忽然问道:“住进来这几日,可曾发现这听雪轩,有何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他是指……那个古老的阵法残余?还是别的?
卫琳琅心中一紧,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特别之处?陛下是指景致清幽吗?琳琅觉得此处甚好,很适合静养。”
慕容枭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只是景致清幽?”他顿了顿,语气莫测,“朕年幼时,曾随母后在此小住过一段时日。那时,这听雪轩,是宫中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
相对“干净”?是指远离争斗?还是指……别的?
卫琳琅隐隐感觉到,慕容枭似乎在向她透露什么,但又语焉不详。他提到“母后”(先皇后?),提到“年幼时”,提到“干净”……这听雪轩,难道与他过去的某些经历,甚至与他灵魂的“创伤”有关?
“先皇后娘娘雅致,挑选的居所自然不凡。”卫琳琅顺着他的话,谨慎地恭维了一句。
慕容枭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你身上那玉佩,在宫中可还安稳?”
果然又回到了玉佩!
“一直贴身收着,并无异样。”卫琳琅答道,心中警惕提到最高。
“嗯。”慕容枭点了点头,“记住朕的话,收好它,莫要妄动,更莫要让他人知晓其特异。在这宫里,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有关切,更有警告。
“琳琅谨记。”卫琳琅恭声应道。
慕容枭又站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好生养着吧。缺什么,直接让王福海(王公公)去内务府支取,或禀明太后。”
说完,他便带着李公公离开了,如同来时一样突然。
卫琳琅送到院门口,看着那玄色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雪花落在他肩上,很快又消融。
回到房中,她独坐窗前,指尖再次触到怀中的玉佩。
慕容枭今日的举动,透露了太多信息。他对柳、赵二人的警告,对听雪轩过去的提及,对玉佩再三的叮嘱……他似乎在将她与后宫纷争隔开,又似乎在将她拉入一个更深的、关于他自身和玉佩的秘密旋涡。
这听雪轩,果然不简单。那古老的阵法残余,慕容枭幼年的记忆,玉佩的共鸣……这一切,像一张渐渐显露脉络的网。
而她自己,已经身处网中央。
暗潮,正在这静谧的雪轩之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