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苏清婉的回宫,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燕凛几乎将所有的柔情与补偿都倾注在了这位“失而复得”的爱人身上。重华宫(宸妃旧居,已迅速修缮一新)一时间恩宠无限,赏赐如流水,俨然是后宫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揽月轩,则迅速门庭冷落,仿佛被遗忘在了角落。昔日那些因苏妧晋封而前来巴结的宫人,此刻早已不见踪影,连内务府的份例用度,都隐隐有恢复从前克扣态势的苗头。
菱角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只觉得天都塌了。反观苏妧,却依旧沉静如水。她每日照常起居,看书,弹琴,照料草药,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甚至,在宸妃回宫第三日,她还以“恭贺宸妃娘娘凤体安康”为由,让菱角送了一份不轻不重、合乎规矩的贺礼去重华宫,姿态做得十足。
她在等。等身体的变化,也等一个能让她“不得不”再次出现在燕凛面前的契机。
灵泉水日日滋养,孕子丹早已生效。算算日子,她的月信已迟了半月有余。凭借中级医术,她早已确认了自己有孕的事实。只是脉象尚浅,若非医术精湛者仔细探查,难以确诊。
她需要一个“意外”的契机,让太医诊出这脉象,并且,这个契机的时机必须恰到好处。
这一日,机会终于来了。
宫中为庆贺宸妃回宫,特设小宴,虽未大操大办,但后宫有位份的妃嫔皆需出席。苏妧身为才人,自然也在其列。
这是自宸妃回宫后,苏妧第一次在正式场合露面,也是她第一次,将与那位传说中的白月光,同处一室。
宴设御花园暖阁。苏妧到得不早不晚,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未施粉黛,却因92点的超凡魅力和孕事的滋养,通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而耀眼的光华。她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那些目光中,有同情,有奚落,更有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意味。
苏妧恍若未觉,依着规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垂眸静待。
不多时,帝妃驾到。燕凛携着宸妃苏清婉的手,并肩走入暖阁。燕凛依旧玄衣龙章,眉宇间的阴鸷因身侧之人而淡去了些许,添了几分难得的温和。而他身侧的宸妃,穿着一身娇艳的海棠红宫装,珠翠环绕,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三分柔弱,七分依恋,紧紧偎在燕凛身侧。
的确是个美人。苏妧在心中客观评价。只是那份美,似乎过于刻意雕琢,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燕凛时充满了仰慕与依赖,但偶尔流转间,却缺乏一种真正发自灵魂深处的灵气。与燕凛记忆中那个“明媚狡黠”的形容,总觉得隔了一层。
燕凛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掠过苏妧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眼前的女子,似乎比上次见她时,更加……夺目了。即使在这种场合,她依旧安静得像一幅画,却莫名地吸引人的视线。他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随即目光便落回了身侧的婉婉身上。他的婉婉,终于回来了。
宴会开始,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宸妃似乎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偶尔以袖掩唇,轻咳两声,更是引得燕凛频频侧目,关怀备至。
苏妧安静地用着面前的膳食,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旁人说话。她知道,戏肉还没到。
果然,酒过三巡,宸妃似乎因殿内人多气闷,脸色愈发苍白,竟身子一软,向旁歪去。
“婉婉!”燕凛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揽住,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传太医!快传太医!”
暖阁内顿时一片忙乱。
苏妧看着被燕凛紧张地抱在怀里的宸妃,眼底闪过一丝冷嘲。真是……好巧不巧。
太医很快赶来,正是太医院院判周太医。他仔细为宸妃诊脉,片刻后,脸上露出笑容,躬身对燕凛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宸妃娘娘这是喜脉啊!已有一月有余!只是娘娘凤体初愈,胎象尚有些不稳,需好生静养才是!”
喜脉!
宸妃有孕了!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陛下有后了!还是宸妃所出!这简直是喜上加喜,锦上添花!
燕凛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紧紧握住宸妃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婉婉!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宸妃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泛起羞涩而幸福的红晕,眼中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暖阁内顿时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然而,就在这片喜庆喧腾之中,坐在末位的苏妧,却突然毫无征兆地身子一晃,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桌沿,呼吸急促,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苏才人!你怎么了?”离她最近的一位嫔妃惊呼道。
燕凛的狂喜被打断,不悦地蹙眉望去,却见苏妧那副痛苦虚弱的模样,与周围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却也……不似作伪。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