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有如此见识？还是背后有人指点？若是有人指点，会是谁？目的何在？若是她自己所想……那她的价值，就远非一个镇北侯府嫡女那么简单了！
巨大的利益权衡与风险考量，在楚煜脑中飞速运转。留下她，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助益，但也伴随着未知的风险。除掉她，固然干净，但可能会错失良机，而且此刻动手，动静太大。
良久，楚煜缓缓靠回椅背，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你的想法，”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但其中的审视意味却淡了些许，“虽略显粗陋，倒也有几分……新意。”
他没有赞赏，也没有否定，只是给出了一个极其谨慎的评价。但这对于楚煜而言，已是极大的破例。
苏妧心中微松，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她适时地低下头，轻声道：“谢陛下不罪之恩。”
楚煜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再想到她方才话语中透露出的机锋，心中那种复杂难言的感觉愈发强烈。这个女人，就像一本包装朴素却内容惊世的书，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南方水患之事，朕自有主张。”楚煜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你既身怀龙嗣，便好生安养，无需为这些外事劳神。”
“臣妾遵旨。”苏妧温顺应下。
楚煜又坐了片刻，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日常，便起身离开了。自始至终，他未曾对苏妧的容貌或是胎儿表现出任何额外的关注，仿佛今晚前来，真的只是为了验证王太医所言是否属实。
然而，苏妧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在他离开前，他看似随意地吩咐了李德全一句：“长春宫的用度，按贵妃份例供给，不得短缺。王太医需每日禀报贵妃与龙胎安泰。”
这道命令，意味着她脱离了之前那种近乎“待死”的处境，获得了基本的生存保障和一定程度上的“重视”。
殿门再次合上，隔绝了外界。
苏妧缓缓走到窗边（虽被钉死，但仍可透过缝隙看到外面），望着楚煜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御前献艺？一舞动君心？
不。
对楚煜这等帝王，美貌与才艺不过是锦上添花，甚至可能引来忌惮。
唯有展现足以影响他江山社稷的实用价值，才能真正触动他那颗冰封的、只权衡利弊的心。
今日，她投石问路，成功地让他看到了她的“价值”。
虽然只是微小的一步，但坚冰已裂。
接下来，她需要让这裂缝，越来越大。
直到有一天，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敞开这囚笼的大门。
甚至……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