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高煦。
他从始至终都端坐在马背上,冷眼旁观着王斌和马顺的争执,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与他无关。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王斌听到这声呼唤,如同被施了定身术,高举的陌刀僵在半空,他狠狠地瞪了马顺一眼,不甘心地后退了半步,但依旧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死死盯着对方。
马顺则是心中猛地一凛,连忙将头埋得更低:“汉王殿下!”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朱高煦身上。
火把噼啪作响,朱高煦并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马顺和他身后那些紧张无比的锦衣卫,又瞥了一眼虽然退开但依旧怒气冲冲的王斌。
最后,投向了那扇紧闭的赵王府大门。
此时的朱高煦,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冷静。
最初的暴怒过后,尤其是在听了韦妃的点拨和一路上的冷风洗礼,他狂躁的心绪已然平复了许多。
他确实怀疑朱高燧,但正如马顺所说,若真是老三下手,手段未免太过拙劣,留下太多疑点。
这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目的就是激怒他,让他来闹这一场。
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杀进赵王府,无论结果如何,都正中幕后黑手下怀。
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这场对峙,既是逼宫,也是一次火力侦察,一次钓鱼!
他要看看,老三会如何反应,这幕后之人,又会否露出马脚。
“马顺,”朱高煦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你口口声声说忠心耿耿,说有人陷害。那本王问你,顺天府之事,你锦衣卫作何解释?那个阉人,那些火油,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马顺额头冷汗涔涔,硬着头皮回答:“殿下,此事蹊跷甚多,末将已派人加紧稽查!但仅凭现有痕迹就断定是赵王或锦衣卫所为,实难服众!请殿下给末将些许时间,必给殿下一个交代!”
“交代?”朱高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等你查到猴年马月?只怕到时,本王的骨头都让人拆了!”他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森然,“本王今夜就要见朱高燧,当面问个明白!你让,还是不让?”
这不是商量,而是最后的通牒。
马顺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他知道,汉王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他咬紧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最终,他再次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殿下!末将……万死不能从命!护卫王府,乃陛下钦定之责!殿下若执意要闯,便请……便请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马顺这是把自己的命都押上了!
王斌气得哇哇大叫:“王爷!您听听!这狗东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让末将剁了他!”
朱高煦的目光越发幽深,他盯着以头抢地、身体微微发抖却就是不退半步的马顺,心中念头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