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迹深入扭曲丛林。
林辰将速度催发到极致,【环境感知强化】全力运转,追踪着地面上那些模糊的圆形凹坑和偶尔闪现的荧光黏液。痕迹蜿蜒向南,逐渐偏离他熟悉的石柱区域方向,而是切入了一片更加阴暗、树木形态近乎病态的林带。
这里的树木不再仅仅是扭曲,更像是经历了某种反复的、不完整的“融化”与“重塑”。树干表面布满瘤状凸起和流淌状的纹路,仿佛在高温下软化后又凝固。枝叶稀疏,颜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许多叶片边缘卷曲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刺鼻酸腐的气息,地热蒸汽从地面的裂隙中丝丝缕缕渗出,让视野变得更加朦胧。
随着深入,林辰发现怪物的移动痕迹出现了一些变化。那些圆形凹坑的间距变得不均匀,时而深陷杂乱,仿佛怪物在此徘徊或拖拽重物时遇到阻碍;时而连成一线,速度加快。黏液的痕迹也时断时续,颜色似乎更深,暗绿色的脉络荧光更加明显。
更令他心悸的是,【基础毒素与异常抗性】带来的本能警报在持续增强。这片区域的“异常”浓度明显高于山泉营地,甚至超过了下游河湾。空气中游离的、那种冰冷滞涩的能量,如同无形的潮水,随着他的深入不断拍打着他的感知边缘。抗性技能像一层柔韧的薄膜,帮他抵挡着大部分渗透,但持续暴露在这种环境下,依然让他感到精神压抑和轻微的生理不适——呼吸略促,皮肤有些许刺痒感。
他不禁担忧起陈文浩的状态。灰痕本身就在与外界能量脉动共鸣,现在被带入这种高浓度异常区域,会发生什么?怪物为何将他带到这里?捕食?还是灰痕有某种吸引怪物的特性?
没有答案。只有眼前愈发诡异的丛林,和那一丝尚存的追踪线索。
就在他穿过一片由数棵巨树倒塌形成的、藤蔓纠结的天然障碍后,前方的地形豁然变化。
树林在这里戛然而止,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黑色碎岩和蒸汽裂隙的缓坡。缓坡向下延伸,连接着一个凹陷的、被更多扭曲树木半包围的谷地。谷地中央,堆积着大量惨白色的、巨大的、破碎的骨质物和干瘪的皮革状残骸——又一个蜕皮场!但规模比之前溪谷边那个更大,残骸更新鲜,空气中弥漫的腥臊与腐败气味也更加浓烈刺鼻。
而在谷地边缘,靠近一处隆起的、布满孔洞的岩壁下方,林辰终于看到了目标——
那头怪物。
它比林辰预想的体型更大。整体轮廓依旧是人立而起的犬科或熊科混合感,但更加佝偻粗壮,肩高恐怕超过两米。体表覆盖的不是毛发,而是一层油亮、布满不规则暗绿色斑块和凸起的革质厚皮,在蒸汽中反射着晦暗的光。它的头部比例失调,口吻突出,咧开的巨口中利齿参差,流淌着黏稠的涎液。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双眼睛——不再是纯粹的野兽凶光,而是蒙着一层浑浊的、不断微微变幻的灰绿色荧光,如同两盏摇曳的鬼火。
此刻,它正半蹲在岩壁下的一个洞口旁,那洞口约一人高,内部漆黑,不断有带着硫磺味的热风涌出。怪物并没有立刻将陈文浩拖入洞中,而是将他放在洞口附近相对平整的一块黑色岩石上,自己则守在旁边,低着头,用那变异的前爪(指端是弯曲的、乌黑发亮的钩爪)……轻轻地拨弄着陈文浩脚踝处的灰痕!
林辰伏在一块巨大的、温热的黑色岩石后面,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怪物没有立刻杀死陈文浩。它的动作甚至透着一丝……怪异的小心?或者说,是某种专注的“观察”和“触碰”?
陈文浩依旧昏迷,但身体在怪物爪子的触碰下,出现了明显的反应——剧烈的颤抖,喉咙里发出断续的、痛苦的呜咽。而他脚踝上的灰痕,在怪物的拨弄和周围高浓度异常环境的刺激下,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剧烈变化!
那些蛛网般的灰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颜色加深,从暗灰色向着墨绿色转变。灰痕覆盖的皮肤下,隐隐有细微的、如同血管搏动般的凸起在游走。更可怕的是,灰痕的中心区域,开始渗出极其微少的、粘稠的、带有暗绿色荧光的液体,与怪物爪子上沾染的黏液似乎有某种相似性!
怪物低头,凑近那渗出荧光液体的地方,鼻孔翕张,发出低沉而满足的、仿佛吮吸般的“嗬嗬”声。它那浑浊的灰绿眼睛,光芒大盛。
“它在……‘培育’或者‘激活’灰痕?”一个冰冷恐怖的念头划过林辰脑海。这怪物不是把陈文浩当作普通猎物。灰痕,对于这怪物而言,是某种有价值的东西!或许是食物,或许是……别的什么!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行动,打断这个过程!
林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拼?这怪物体型、力量、爪牙都远超自己,正面冲突几乎没有胜算。必须利用环境和智慧。
他快速观察周围地形。谷地开阔,缺乏足够遮挡。蜕皮场的巨大骨骸或许能提供一些掩护。怪物身后的岩壁洞口是个未知数,可能是巢穴入口,也可能通向别处。洞口上方的岩壁布满孔洞和裂隙,或许可以攀爬。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蒸汽裂隙上。炽热的地下水汽嘶嘶喷涌,温度极高。如果能将怪物引到或者逼入这种裂隙附近……
但首要任务,是吸引怪物注意力,让它离开陈文浩身边。
他悄悄从岩石后挪开,利用几块较小的碎石和低矮的扭曲灌木丛作为掩护,迂回着向蜕皮场的巨大骨骸堆移动。骨骼惨白,表面粗糙,有些还粘连着干涸的皮膜,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浓烈的气味几乎让他作呕。
他成功移动到一处由数根粗大肋骨交错形成的掩体后,距离怪物和陈文浩大约三十米。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怪物大半个身体和陈文浩的侧面。
怪物依旧专注于陈文浩脚踝的灰痕,似乎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并不十分警惕——或许这里是它的绝对领地,又或许灰痕的“培育”过程让它格外专注。
林辰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燧石片(不是之前找到的那块,而是路上捡的),掂了掂分量。他没有选择攻击怪物——那可能只会激怒它并让它更紧地控制陈文浩。他的目标是怪物身旁那块黑色岩石上方,岩壁上一根垂挂下来的、手腕粗细的钟乳石状凝结物(可能是矿物质沉积)。
“嗖!”
燧石片脱手飞出,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精准地击中了那根凝结物的根部。
“咔嚓!哗啦——”
凝结物断裂,带着不少松动的碎石,劈头盖脸地砸落在怪物身旁的岩石地面和洞口边缘,发出不小的声响。
怪物猛地抬头,浑浊的灰绿眼睛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它暂时放开了陈文浩,身体转向骨骸堆,前肢低伏,做出了戒备和准备攻击的姿态。但它并没有立刻冲过来,而是警惕地扫视着骨骸堆,似乎在判断威胁的强度和来源。
林辰屏息不动,缩在肋骨后面。
怪物等待了几秒,没有发现进一步的动静,低吼声渐渐平息。它似乎认为只是岩壁自然脱落,或者某个小动物弄出的声响。它重新将注意力转回陈文浩,但这一次,它没有立刻继续“培育”灰痕,而是用爪子将陈文浩往洞口方向拨动了一点,似乎想将他转移到更“安全”的巢穴内部去。
就是现在!
林辰从骨骸后猛然跃出,不是冲向怪物,而是冲向怪物侧前方、靠近一处较大蒸汽裂隙的方向!他一边跑,一边用石矛狠狠敲击沿途的骨骸,发出更大的噪音。
“嘿!大家伙!看这里!”
怪物被这突如其来的正面挑衅激怒了。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放弃了移动陈文浩,粗壮的后肢蹬地,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腥风,朝着林辰猛扑过来!速度惊人!
林辰早有准备,在怪物启动的瞬间,朝着预定的蒸汽裂隙方向全速冲刺。他能感觉到身后地面震动,怪物沉重的脚步和灼热的鼻息迅速逼近。
就是这里!
前方地面,一道约半米宽、数米长的裂隙,正嘶嘶喷涌着灼热的白色蒸汽,温度极高,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裂隙边缘的岩石被熏得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