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营地,篝火是唯一对抗黑暗与未知的堡垒。陈文浩在短暂的惊恐后,再次陷入不安的浅眠,眉头依旧微蹙,仿佛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脚踝那不祥的悸动。
林辰没有睡。他坐在篝火旁,目光在自己包扎的双手与不远处的暗红金属板之间来回逡巡。手掌的灼热感已不如最初强烈,但那暗金色纹路向上蔓延的趋势并未停止,此刻已悄然爬过手腕,向小臂延伸了寸许。更让他心惊的是,当他集中精神去“感知”这些纹路时,竟隐隐能“读”到其中蕴含的、极其微弱的、属于金属板的那种古老、肃杀、排外的意志碎片。这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概念性信息,如同冰冷的石刻被强行烙印在血肉神经之中——“守护”、“界限”、“镇压”、“非此即彼”。
这不仅是痕迹,更像是某种低配版的“被动烙印”。金属板的力量正在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缓慢地“感染”或者说“同化”他的身体组织。好处是,他似乎对金属板的能量辐射耐受度在缓慢提高,靠近时的不适感减轻了。坏处是,这改变不可逆,且充满了未知风险——他会不会最终变成一块“人形金属板”?或者,当烙印达到一定程度,会引发金属板本体的某种反应?
同时,他也确认了另一件事:当陈文浩脚踝灰痕悸动时,他手上的烙印也会产生同步的、微弱的灼热反应。这建立了一个间接的、通过他身体中转的“三角连接”:灰痕(岛屿异常)←→林辰(金属板烙印)←→金属板(古老镇压器)。
他成了两个对立能量体系之间,一个不稳定、不受控的“导体”或“缓冲带”。
这个认知让他背脊发凉。但危险往往也蕴含着机会。如果能理解并控制这种连接……
他的目光投向金属板表面的古老刻痕。火光下,那些粗犷的线条和交错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投射出摇曳的影子。他拥有【简易符文辨识与刻录基础】和【精神专注强化】,或许可以尝试进行一场谨慎的“实验”——不直接接触金属板本体,而是尝试临摹、解析其上的一个相对独立、结构较简单的符文片段,看看能否理解其运作原理,甚至尝试激发其一丝力量。
他需要工具。他起身,从背包里翻找出之前收集的几块相对平整的深色石板(原本打算用作标记或垫板),又找出那枚边缘锋利的燧石片。想了想,他走到石潭边,用冰冷的泉水反复清洗双手和燧石片,确保没有杂质干扰。然后,他选择了一块大小适中、表面相对光滑的石板,放到篝火旁光线最好的地方。
他没有选择金属板上最核心、最复杂的那个“封锁”符文,而是在其边缘辅助纹路中,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加固”或“稳定”概念的子符文。这个符文的线条相对简洁,由几个重复的锐角转折和一道贯穿的中轴线构成。
他盘膝坐下,将石板置于膝上。深呼吸,调动【精神专注强化】。篝火的噼啪声、陈文浩的呼吸声、水滴声逐渐淡去,世界收缩到眼前的石板和脑海中的那个符文结构。他拿起燧石片,尖端对准石板表面。
【简易符文辨识与刻录基础】的知识在意识中流淌。符文并非简单的图画,而是能量流动路径的具象化“方程式”。刻痕的深浅、转折的角度、线条的交汇点、起笔与收势,都关乎能量引动的效率与性质。临摹不是描红,而是尝试理解并复现其内在的“逻辑”与“意志”。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那个子符文的结构反复拆解、组合,体会其线条走向中蕴含的那种“不动如山”、“隔绝内外”的意境。然后,他睁开眼,目光沉静,燧石尖端落下。
“嗤……”
细微的摩擦声响起。燧石片在石板表面划过,留下浅白色的刻痕。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全神贯注于指尖的触感和脑海中符文的“意象”。这不是体力活,而是精神与未知规则之间的微妙对话。
他能感觉到,随着刻痕的延伸,自己手臂上那暗金色的烙印传来轻微的、同步的麻痒感,仿佛里面的某种东西被牵引、被激活。金属板的方向,也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共鸣般的能量涟漪。
他刻得很小心,力求每一道线条的角度、长度、与其它线条的交汇点都尽可能精准。汗水从额角渗出,沿着脸颊滑落,但他浑然不觉。
大约半小时后,一个与金属板上那个子符文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出现在了石板表面。线条略显生涩,不如原版那般苍劲古拙,但结构完整,形神已备。
刻完最后一笔,林辰放下燧石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他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石板上的符文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能量反应,只是一道道普通的刻痕。
需要“激活”。真正的符文需要注入特定的能量,或者与环境中的某种能量场产生共鸣。他不知道如何注入能量,但或许可以尝试用金属板的烙印作为“引子”?
他伸出右手,手掌上暗金色的纹路在火光下幽幽发亮。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悬停在石板符文上方约一厘米处,没有直接接触。然后,他集中全部精神,尝试去“沟通”手掌烙印中蕴含的那一丝金属板的力量,去“想象”那股力量顺着特定的路径——模拟符文的结构——流淌、充盈。
这感觉玄而又玄。起初毫无反应,只有手掌烙印持续的温热感。但当他摒弃杂念,将精神完全沉浸在那“不动如山”的符文意境中,并想象暗金色能量如同水银般沿着刻痕沟渠流动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无法用耳朵捕捉,而是直接响在意识深处的嗡鸣,从石板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