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浩听懂了。这不仅仅是一次逃命,更是一次主动的测试和策略调整。在无力对抗巨网时,先尝试理解网的“感知规则”,并调整自己的“可见度”。
“需要我怎么做?”陈文浩问,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和坚定。
“第一,转移过程中,我会尽量减少直接接触和移动金属板,用藤蔓拖拽,保持距离。你需要随时告诉我你脚踝的感觉,特别是脉动来临时的变化。如果灰痕或光点有任何异常活跃迹象,我们必须立刻停下来,尝试用金属板靠近压制。
第二,路上寻找一切可能的线索——奇怪的植物、地质构造、人工痕迹(哪怕再古老)、动物异常等等,任何信息都可能有用。
第三,保存体力是第一位。我们走不快,那就走稳。目标不是立刻到达某个地方,而是在相对安全的移动中,观察、适应、调整。”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执行。
两人用后半夜和黎明前的时间进行准备。林辰用收集的坚韧藤蔓和树枝,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可以拖行金属板的“爬犁”,尽量减少自己与之接触。他整理了所有必需品:剩余的肉干浆果、水囊、工具(石矛、燧石片等)、那个黑色小匣子、记录信息的树皮、以及用于生火的材料。他放弃了大部分笨重或重复的物品,轻装简行。
陈文浩则努力进食休息,尽可能恢复体力。在天色微亮,西南方向又一次能量脉动(这一次,林辰能清晰感觉到脉动在营地位置引起的“涟漪”反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更“黏着”,仿佛留下了某种印记)刚刚平息时,他们出发了。
林辰在前,用一根长木棍探路,同时拖曳着载有金属板的简易爬犁。藤蔓编织的拖绳足够长,让他与金属板保持了两米多的距离,即便如此,那股沉凝的排斥感依旧如影随形。陈文浩拄着一根削制的拐杖,跟在后面,步伐缓慢但稳定,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同时也内省着脚踝的任何细微动静。
他们沿着之前从怪物巢穴返回营地的路径反向行进了一段,然后按照计划的东南偏南方向,切入了一片更加茂密、地势开始出现起伏的森林。这里的树木依旧高大,但扭曲程度减轻,反而有一种生机过度泛滥的诡异感——藤蔓粗壮如臂,蕨类植物异常肥大,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带着甜腥的草木气息。地面松软,覆盖着厚厚的、颜色发黑的腐殖质。
行走变得艰难。林辰需要不断清理挡路的藤蔓和灌木,还要小心避开那些看起来特别艳丽或形态怪异的植物(【基础毒素与异常抗性】和烙印带来的综合感知让他对这些“异常”植物有本能的警觉)。拖曳金属板更是消耗体力,即使有爬犁,在崎岖不平的林间拖行也异常费力。
陈文浩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额头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没有抱怨,只是专注地走着,偶尔停下来喘口气,观察四周。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他们发现了一条几乎被植被掩盖的、非常古老的碎石小径。小径的碎石已经大半陷入泥土,长满了苔藓,但人工铺设的痕迹依然可辨。小径的走向,大致也是东南偏南。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兽径。这印证了林辰的猜测,这片区域并非完全的蛮荒,在过去的某个时期,曾有人类或其他智慧生命活动,并且留下了道路的痕迹。
他们决定沿着这条小径前进。这或许能带他们去往某个有意义的地点,至少比在密林中盲目穿行更有方向性。
沿着小径前行,地势缓缓上升。周围的植被逐渐变化,高大的乔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低矮的灌木和裸露的灰黑色岩石。空气变得干燥了一些,那股甜腥的草木气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类似石灰岩风化的尘土味。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断崖。小径并非通往悬崖边,而是沿着崖壁一侧向上延伸,形成了一条狭窄的、开凿在崖壁上的栈道痕迹!栈道大部分已经崩塌,只剩下零星嵌入岩壁的石桩和腐朽的木梁残骸,但依然能看出当初的走向——它蜿蜒向上,通往这片崖壁的顶端。
林辰仰头望去,崖壁不算极高,约二三十米,顶部较为平坦,生长着稀疏的树木。那上面,或许视野开阔,或许有别的发现。
“要上去吗?”陈文浩喘息着问。攀爬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林辰观察着栈道遗迹和崖壁的坡度。栈道完全无法使用,但崖壁并非完全垂直,有许多风化形成的凸起和裂隙,对于受过训练且有强化体质的人来说,徒手攀爬并非不可能。但带着金属板和行动不便的陈文浩,则难如登天。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距离栈道起始处不远,崖壁底部有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不大,但似乎很深。
“我们先去那边看看。”林辰指了指洞口,“也许有别的路,或者可以暂时休整。”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林辰用石矛拨开厚厚的藤蔓,一股阴冷、带着陈腐尘土气息的空气涌出。洞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就在林辰考虑是否要制作火把进去探查时,陈文浩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林辰……我的脚……里面……有东西在动!”
林辰猛地低头。只见陈文浩脚踝处,那已经淡化的灰痕轮廓,此刻正微微起伏,如同平静水面下的暗流!中心的暗金光点明灭不定,频率紊乱。而陈文浩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额头冒出冷汗。
“脉动还没到时间……”林辰立刻看向金属板,它静静躺在爬犁上,没有异常。不是外部脉动直接刺激。
是这洞里的东西?还是他们靠近了某个特定的地点?
林辰将陈文浩护在身后,紧握石矛,【环境感知强化】和烙印感知全开,仔细“扫描”着洞口和周围。
随即,他的脸色也变了。
他感知到了——不是从洞内,而是从他们脚下,从这片崖壁区域的地下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能量流动!那流动的“质感”,与金属板上的符文力量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古老、宏大、而且……似乎处于一种极度不稳定、时断时续、甚至带着“破损”感的运行状态!
这片崖壁下方,或者说这条古老小径和栈道所通往的地方,埋藏着一个与金属板同源,但规模可能远超想象的古老符文设施?
而陈文浩脚踝的灰痕,正被这地下深处破损设施的“泄漏”或“回响”所刺激!
他们站在了一个可能比山泉营地更关键、也更危险的“节点”之上!
转移计划,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