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光晕稳定地散发着暗金色的微光,如同呼吸般柔和而持续。石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洗涤过,尘埃沉降,陈腐气味被一种略带金属质感的清新气息取代。那来自地底深处的规律敲击声,在光晕范围内也变得沉闷而遥远,像是隔着厚重的棉被听到的声响。
林辰的调息持续了约一个小时。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精神上的疲惫感消退了大半,烙印的灼热和手臂的酸胀也缓和了许多。他发现,在刚才的深度专注和与设施阵列共鸣后,手臂上那暗金色的纹路似乎又向上延伸了极其细微的一小段,已经越过了肘关节,颜色也更加凝实,但那种“异物感”和冰冷的意志碎片影响,却似乎……减弱了一丝?不,不是减弱,更像是被“规训”或“整合”了,更紧密地融入了他的身体本能,不再那么突兀地干扰思维。
这变化是好是坏,林辰无法判断。或许是过度使用烙印导致的不可逆同化加剧,也可能是他成功引导同源能量后,自身对这种力量适应度提升的表现。无论如何,这变化本身是需要警惕的信号。
他看向陈文浩。后者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坐姿,目光在光晕边缘的黑暗和两个出口之间梭巡。听到林辰的动静,他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松缓。
“怎么样?恢复了?”陈文浩问。
“好多了。”林辰活动了一下手臂,“你这边?敲击声有变化吗?”
“没有,还是那个节奏,十秒一下,不紧不慢。”陈文浩摇头,“不过,在这片光里面听着,确实没那么瘆人了,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的脚也没什么特别感觉,就是那种凉飕飕的嗡鸣还在,但很稳定。”
林辰点点头,这和他感知到的情况吻合。激活的符文阵列主要强化了石室本身的“结构稳固”和基础“能量场稳定”特性,对外部能量扰动(包括敲击声的共振)和内部异常(灰痕)都有压制和过滤效果。这证实了他们暂时待在这里是相对安全的。
但被动等待不是长久之计。敲击声持续存在,意味着地下的“某种东西”在持续活动。他们需要了解更多信息,判断其威胁等级,以及是否可能影响到他们。
“我们需要知道那敲击声到底是什么,以及它可能意味着什么。”林辰站起身,走到那片发光的符文墙壁前,仔细观察。激活后的刻痕纹路更加清晰,暗金色的光晕如同活水在沟壑中流淌,缓慢而稳定。他再次将感知探入,这一次不是引导能量,而是更细致地“扫描”这片被激活区域以及与其相连的、尚未激活的符文网络。
随着感知深入,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浮现出来。这片“结构稳固”子阵列并非孤立存在,它与墙壁其他部分的符文,以及更深处设施的能量网络有着千丝万缕的连接。其中一些连接通道已经彻底断裂干涸,但还有一些,虽然微弱破损,却依然保持着极其稀薄的“导通”状态。就像一颗大树,主干虽死,但部分细小的根须可能还残存着一丝活性。
林辰的目光顺着一条相对“完整”的微弱能量连接线,一直延伸到墙壁底部,靠近地面那个被灰尘半掩的浅凹陷处。他之前以为那只是个装饰或无关紧要的结构,但现在看来,那凹陷的轮廓……似乎与金属板的形状有某种模糊的对应?而且,凹陷内部的石质表面,也残留着极其细微的、类似能量接驳点的蚀刻痕迹。
一个念头闪过:这个石室,或者说这个凹陷,原本可能是用来安放类似金属板这样的“控制终端”或“能量增幅器”的位置?金属板本身就是从这个设施流落出去的一个部件?
如果是这样,将金属板放回这个位置,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激活更多设施功能?还是引发不可控的反应?
风险太大,暂时不作考虑。
他的感知继续沿着墙壁符文网络向拱门方向延伸。在靠近拱门边缘的一片区域,符文刻痕的破损程度突然加剧,而且残留的能量场中,他再次捕捉到了那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暗绿色“污浊”感,比之前在那个污染节点感觉到的更加稀薄、分散,但范围更广。这些污浊能量像锈迹一样,侵蚀、扭曲着原本规整的符文结构,甚至改变了部分能量流向。
“侵蚀的痕迹……从里面蔓延出来的。”林辰心中明了。当初那场灾难,污秽的力量不仅从设施深处爆发,也沿着能量网络向外渗透,污染了外围的符文阵列。这个石室作为缓冲区,也未能完全幸免,只是污染被局限在局部,并被设施残存的净化力量和时间的流逝大大削弱了。
他的感知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污浊区域,最终“触摸”到了拱门本身残留的能量屏障。屏障几乎完全失效,只剩下一点点惰性能量残留,如同破败的蛛网。透过这层“蛛网”,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主通道内的情况:能量环境更加混乱,破损的能量脉络如同暴风雨后的电线,时不时迸发出危险的火花;空气中那股混合了金属锈蚀和陈旧生物质腐败的气味更浓;地面上那些拖拽痕迹也更加新鲜(相对石室内的而言)——显然,有东西更频繁地通过这条主通道进出。
就在他的感知准备继续向下探索时,那规律的敲击声再次传来。
咚!
这一次,因为感知更加深入和集中,林辰捕捉到了一些新的细节:敲击声不仅引起了能量场的共振,其声波本身似乎也携带着某种极其微弱、但结构复杂的信息“编码”!那编码的“语法”与他理解的符文体系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混乱、充满了扭曲的意象,仿佛不是语言,而是某种生物本能或能量实体直接发出的“嚎叫”被强行约束成了规律的节奏。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当这次敲击声传来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烙印,以及陈文浩脚踝的暗金光点,产生的共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而且,在那瞬间,他“听”到了烙印中那股冰冷的意志碎片,对敲击声携带的混乱编码,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回应?不是语言回应,而是一种本能的、充满排斥与镇压意味的能量“涟漪”自动反馈了回去!
这就像两个不同频率的音叉,因为一次强力的敲击,产生了短暂而清晰的共鸣与对抗!
“林辰!”陈文浩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我的脚……刚才那一下,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不是疼,就是感觉……里面那个光点,突然亮了好多,然后又暗下去!”
林辰立刻收回感知,看向陈文浩。只见陈文浩脚踝处的灰痕似乎比刚才更“活跃”了一些,颜色似乎加深了一丝,而中心的暗金光点,此刻虽然恢复了平时的亮度,但边缘似乎多了一圈极其细微的、震颤般的残影。
敲击声……在与他们体内的“异物”进行隔空“对话”或者“试探”?
这个想法让林辰后背发凉。难道地下的东西,能通过这种共振,感知到他们体内同源(但被污染或改造过)的能量印记?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林辰当机立断,“敲击声不仅能引起环境共振,现在看起来还能直接与我们体内的烙印和光点产生交互。待得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也可能引发我们体内能量的不可控变化。”
“可是出去的话……”陈文浩看向入口通道。
“外面可能被关注,但至少没有这种直接的、针对性的能量交互。”林辰快速分析,“而且,我们在外面可以移动,可以寻找其他可能安全的地方,或者尝试其他方法来屏蔽这种共振。在这里,我们等于被困在一个与地下源头有直接‘线路连接’的房间里,太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