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完毕，林辰的脸色更加苍白。他靠在陈文浩身上，虚弱地说：“不能再…这样硬闯了。我的状态…拖累太大。而且，信标的波动…可能真的在吸引一些东西。”
陈文浩看着林辰惨淡的脸色和那依旧没有知觉的焦黑右臂，又望了望前方似乎越来越近、紫红色天光愈发妖异的“井”方向，心中沉重。
“我们需要…最后一次休整。”陈文浩做出决定，“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你尽可能恢复一点，我们也需要…好好想想，到了‘井’边，到底该怎么办。信标怎么用？你的…标记，会不会被触发？我们就这样冲过去，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清楚。
林辰没有反对。他知道陈文浩说得对。盲目前往，只是送死。他们需要计划，哪怕只是一个绝望中的疯狂计划。
他们在“哭泣旷野”边缘，找到了一处由几块巨大风化岩构成的、类似天然石屋的缝隙。缝隙狭窄，但足以容纳两人，入口隐蔽，可以阻挡大部分风雨和视线。
陈文浩用找到的最后一点燃料（从勘探队遗址带出的黑色石头）生起一小堆火。火焰在狭小空间里带来宝贵的温暖和光明，暂时驱散了外界的诡异呜咽和腐朽气息。
他们将最后的口粮分成三份，计划在抵达“井”前使用。林辰强迫自己吃下一些，尽管毫无胃口。
然后，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他们开始了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战术讨论”。
“信标靠近‘井’会如何？”林辰声音低沉，“‘档案馆’说它是秩序权限碎片。靠近‘井’——那个被混沌围困的秩序伤口——它可能会被激活，尝试修复或稳定伤口？也可能会与围困伤口的混沌力量发生激烈冲突。”
“你的标记…‘涅盘计划’…”陈文浩皱眉，“那个计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利用‘井’？还是利用像你这样的‘协变节点’？标记被触发会怎样？强化感染？控制你？还是别的？”
“不知道。”林辰摇头，“但可以肯定，标记设计的目的，一定是和‘井’有关的。我越靠近‘井’，它被触发的风险就越大。可能…在我试图使用信标，或者‘井’的能量剧烈波动时，它就会被激活。”
两人沉默。这几乎是个死局：需要信标的力量去应对“井”，但使用信标可能激活林辰体内的标记，导致未知的灾难性后果。
“也许…”陈文浩看着火光，缓缓道，“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标记’？”
林辰看向他。
“如果‘标记’是为了在特定情况下‘利用’你，那么，它激活时，会不会也建立某种…连接？连接你和‘井’，或者和那个‘涅盘计划’背后的控制者？如果我们能在那瞬间…反向干扰它，或者顺着连接做点什么…”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近乎异想天开的设想。建立在无数不确定和极端危险之上。
但林辰的眼睛却微微亮了一下。绝境之中，任何看似荒诞的可能性，都值得考虑。
“需要…更了解这个标记。也需要…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提供强大、纯净‘秩序’能量冲击的…‘扳机’。”林辰看向陈文浩怀中的信标。
信标，或许就是那个“扳机”。但它同样可能成为点燃一切的导火索。
他们低声讨论着可能的方案、步骤、以及无数种失败和死亡的方式。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如同两个在末日边缘进行最后祈祷的剪影。
时间在讨论和短暂的休息中流逝。外面的风声似乎变小了，但远方“井”方向的能量脉动，却如同越来越响的心跳，透过大地和空气，隐隐传来。
林辰右臂的焦黑皮肤下，那些暗红色的光点闪烁得越来越有规律，仿佛在与远方的“心跳”同步。怀中的信标，也时不时传来一下清晰的温热脉动。
最后的休整即将结束。前方，是风暴的中心，是真相的彼岸，也可能是他们生命的终站。
当黎明的第一缕惨白光线（或许只是云层后的微光）透过石缝照进来时，两人吃掉了最后一份口粮，熄灭了余烬。
陈文浩将信标紧紧系在胸前内侧。林辰用左手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右臂那毫无知觉的“累赘”，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沉重的空气。
“走吧。”他说。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壮告别。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弯腰钻出石缝，再次踏入那片被紫红色不祥天光笼罩的、通往世界伤口最后路程的荒芜大地。
他们的身影，在苍白的天光下，显得渺小而决绝，向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地平线上妖艳跳动的紫红色“心脏”，一步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