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第63章 江东惊变,伯符陨落

建安五年的初春,宛城大司马府的议事堂内,炭火余温犹存,却驱不散自门窗缝隙渗入的、属于早春的料峭寒意。刘备端坐于主位,面色沉静,听着简雍条理清晰地陈述荆州各郡春耕籽种分发、南阳三处新兵营的操演进度,以及从汝南、颍川报来的第一批屯田区苗情。廖湛坐于侧席,偶尔提笔在简牍上批注一二,堂下刘晔等属官凝神静听,唯有角落兽首铜炉中飘出的淡青烟气,缓缓勾勒着这政务例行会议的平静轮廓。

张飞因南郡军务返宛呈报,此刻也杵在堂中,听着这些钱粮琐事,粗眉不时拧动,显是有些不耐,却又强自按捺。屏风之后,诸葛亮、庞统、法正三人奉命旁听记录,纸笔摩擦的细微声响几不可闻。

“……故,拟增拨长沙郡铁锸三百具,桂阳郡……”简雍的话音未落,堂外忽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乃至凌乱的步履声,硬生生截断了他平板的陈述。

一名甲胄染尘、面带疲色的信使,几乎是被两名亲卫搀扶着抢入堂前,扑跪于地,背上赫然插着代表江夏急报的赤色翎羽!

堂内空气骤然一凝。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那信使,以及简雍快步上前接过的、封泥上烙着江夏太守文聘印信的密函。

简雍撕开封检,目光急扫,素来平稳的声调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纹:“江夏太守文聘,六百里加急:据多方细作探报并江上巡哨查证,吴侯、讨逆将军孙策,于本月丙寅日,在丹徒山野行猎之时,遭许贡门客伏击,身中毒箭,伤势……伤势极重,已急返吴县救治。然江东境内骤然戒严,水路封锁,消息隔绝,其生死……恐难预料!”

“什么?!”张飞铜铃般的眼睛猛地瞪圆,声震屋瓦,“孙策那小子?死了?!”

刘备身体倏地前倾,搁在案几上的手指微微收拢,眉峰骤然锁紧如川。廖湛手中那支一直稳健的笔尖,在空中凝滞了短短一息,墨汁将滴未滴,他眼帘微垂,复又抬起时,目光已如深潭,沉静地投向上首的刘备。屏风后的记录声,戛然而止。

简雍深吸一口气,继续念道:“……刺客临死高呼,乃为前吴郡太守许贡报仇。孙策中箭后,其从骑拼死护其突围,江东诸将皆惊,周瑜、张昭等已赶赴吴县,沿江各处关隘、渡口,盘查骤然严厉,商旅断绝。”

几乎紧随其后,另一名使者入堂,呈上桂阳太守诸葛瑾的密报。简雍迅速阅过,补充道:“子瑜报称,豫章郡与我桂阳接壤处,吴军调动频繁,斥候活动加剧,边境气氛紧张,商民皆恐。其判断,与文仲业所报吻合。”

堂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余炭火偶尔的噼啪。孙策,那个如同疾风烈火般席卷江东、令曹刘都不得不侧目的“小霸王”,竟可能以这样一种突兀而惨烈的方式,骤然陨落?

廖湛搁下笔,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文仲业镇守江夏,直面江东,其斥候细作网络经营非止一日,消息当非空穴来风。诸葛子瑜在桂阳,亦能窥见波澜。两处急报互为佐证,孙伯符遇刺重伤,应属确凿。”他略一停顿,眼中思虑之色流转,“至于生死……江东严密封锁,秘而不宣,多半是凶多吉少,或其伤重已无力视事,周瑜、张昭等需时间稳固局面。”

“可惜了!”张飞一拍大腿,嗓门洪亮,“那小子是条好汉!这般死法,忒不痛快!俺老张还想着,日后能在战场上跟他真刀真枪分个高下!” 话语虽粗直,倒也透出几分对豪杰的惋惜。

刘晔此时出列,拱手道:“明公,孙策骤失,江东擎柱顿折。孙权虽为嗣子,然年未弱冠,威望未立。纵有周瑜、张昭等辅佐,内部如孙贲、孙辅等宗室,程普、黄盖等旧将,乃至吴郡、会稽本地豪强,难免各有心思。此于我朝廷而言,江东内忧外患,确是良机。然亦需防范其内部倾轧过甚,引发动乱,波及我荆、扬边境,或……予北面、徐州以可乘之隙。” 他言辞谨慎,却点出了机遇背后的风险。

刘备缓缓靠回椅背,手指轻叩案几,沉声道:“孙伯符与我有旧隙(江夏之仇),然其扫平江东,英锐勃发,确是一世之雄。其突然遭此横祸,令人扼腕。更紧要者,江东乃朝廷东南藩屏,骤然生此巨变,若处置不当,非但江东百姓受苦,更恐搅动整个南方乃至中原局势,使北虏(袁绍)、邻豺(吕布)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廖湛已然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堂侧那幅巨大的山河舆图前。他的手指,准确地点在长江下游“丹徒”、“吴”的位置,然后,如同拨动无形的琴弦,缓缓滑开。

“孙策之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剖析棋局的冷静,“非止江东一隅之殇。它恰如一石击破水中天,彻底搅乱了当下勉力维持的四方平衡。”

他的指尖移向兖州、许县方向:“于曹司空而言,东南失此一支足可牵制我荆襄兵力的强军,其独面河北袁本初之压力,将更为沉重。彼或更急切寻求破局之道,亦可能因此变故,对我等生出更深之忌惮,举措难免更趋急切或诡谲。”

手指北指邺城:“于大将军袁绍,见东南屏障骤生裂隙,自觉南下图谋,少一后顾之忧。其麾下谋士,如郭图、审配者,必以此鼓动。袁绍南侵之心,经此一事,恐如添薪之焰,愈发炽烈。亦不排除,其会遣使密联孙权,妄图南北呼应,共分江淮。”

手指又移向徐州下邳:“于温侯吕布,此匹夫见邻境生乱,如同鬣狗嗅得血腥。其贪婪无餍,必思趁火打劫,纵不能吞并江东,劫掠边郡、扩张势力之心定然复炽。更须虑者,以其多疑寡恩之性,或反因此而疑惧曹刘欲借机图他,从而可能铤而走险,先行挑衅。”

最后,手指落回吴县、柴桑:“至于孙权、周瑜、张昭辈,当此危殆之际,首要之务,绝非外拓,而是内固。弹压可能的不臣,安抚惶惶的人心,整合其父兄留下的、未必全然归心的文武势力。对外,必是深沟高垒,严防死守,尤惧我荆州与曹操趁丧伐兵。其策略,料想是外示恭顺于朝廷,上表陈情,以求暂安;内则全力消化变故,争取喘息之机。”

一番剖析,如庖丁解牛,将孙策之死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清晰铺陈于众人眼前。屏风之后,诸葛亮运笔如飞,墨迹力透纸背;庞统眼神锐亮,仿佛已在脑海中推演无数可能;法正则嘴角紧抿,目光紧锁地图上吕布与曹操势力交界之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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