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一点开，目光在那些复杂的专业术语和开关之间流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沐安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身后的技术骨干们更是大气不敢出，眼神在顾沉舟面无表情的脸和屏幕上不断变化的软件界面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中解读出任何一丝评判的信号。
终于，顾沉舟停止了操作。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缓缓扫过围坐在桌边的每一个人。
“界面简洁，功能齐全，运行流畅度也达标。基础框架……做得不错。”
顾沉舟上一世也是用熟了电脑的，并且当时因为人年轻，喜欢追求时髦，互联网上出现什么新东西，他都要去试一试。
在上一世，360从推出到后来变成人人喊打流氓软件，顾沉舟都有参与，因此如今自己公司推出的产品，效果如何，这个世界上，可以说他才是那个最有权威的评价人。
如今这个天舟安全卫士，在功能上，因为自己当初的要求，已经可以说超过了上一世刚推出的360了。
产品虽然超过了，但是刚才听到陈沐安说商业模式想要收费，顾沉舟听了是暗自摇头。
他清楚的记得，一年前自己就和他们说过，等产品推出后，要永久免费，可是这群技术男，显然这一年来，一心只记得搞产品，完全把自己的话给忘了！
360靠什么发家，不就是那句深入人心的口号--永久免费吗！
陈沐安的喉结动了动，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打印好的商业计划书，推到顾沉舟面前。
封皮上“天舟安全卫士盈利模式草案”几个字格外刺眼，顾沉舟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年度订阅制”“单次激活费”的字样，甚至还有“高端功能付费解锁”的条目。
“顾总，这是我们核心组上周讨论的结果。”
陈沐安的声音里带着点试探：“团队里不少人认为，安全软件是刚需，用户愿意为靠谱的防护付费——就像瑞星、江民那样，每年收个一百多，我们的研发成本能快速覆盖，后续还能持续投入优化。”
他指了指计划书里的成本测算表，“您看，服务器、带宽、病毒库更新，这些都是持续支出，要是免费...”
“要是免费，我们就能把瑞星、江民的用户全抢过来?”
顾沉舟打断他，手指轻轻敲了敲那份计划书，“沐安，你忘了我一年前跟你说的？互联网产品的逻辑，从来不是‘卖产品’，而是‘圈用户’。”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几个技术骨干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程序员忍不住开口：“顾总，可免费的话，我们怎么赚钱？总不能一直靠您投钱吧？”
顾沉舟笑了，指节抵着下巴，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你们有没有算过，现在国内电脑用户有多少？nic去年的报告，2005年底国内网民数量已经超过1.1亿，其中家庭用户占了60%以上。这些用户里，有多少人愿意花一百块买安全软件？顶多10%。但如果我们免费，这1.1亿人里，哪怕有30%用我们的产品，就是3300万用户——这是什么概念？”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用马克笔写下“用户量”三个大字。
“有了用户，我们可以做广告——比如在安全卫士的界面里加个不影响体验的弹窗，推荐我们的输入法；可以做增值服务——比如‘专家远程协助’‘系统深度优化’，愿意付费的用户自然会买；甚至可以做浏览器、做搜索，这些都是后续的盈利点。但如果我们收费，别说3300万，能有300万用户就不错了，到时候瑞星一个降价促销，我们就得完蛋。”
陈沐安的眉头皱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衬衫袖口：“可……永久免费的话，用户会不会觉得我们的产品没价值？”
“价值不是靠价格体现的。”顾沉舟转身指向投影仪里的天舟安全卫士界面，“你刚才说，我们的功能比同类产品的更全？”
“那我们就用免费把‘价值’砸进用户心里。等他们用惯了我们的安全卫士，再想用别的，就会觉得麻烦。到时候，我们的输入法、浏览器，甚至未来的搜索引擎，都会跟着沾光。”
戴眼镜的程序员低头翻了翻商业计划书，忽然抬头：“顾总，您说的‘圈用户’，是不是像腾讯的qq那样？免费用，但靠增值服务赚钱？”
“对。”
顾沉舟坐回椅子，指尖敲了敲桌子。
“腾讯的qq会员、红钻，一年赚多少？比卖软件多得多。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安全卫士变成‘互联网入口’，让用户从这里进入我们的生态。”
他看向陈沐安：“沐安，我再强调一遍：五月前必须推出，而且必须——永久免费。”
陈沐安盯着顾沉舟的眼睛，忽然笑了，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其实上周讨论的时候，我也觉得收费有点保守，但架不住他们说‘稳’。”他转头看向团队成员，“听见了吗？顾总说要永久免费，赶紧去改宣传方案，把‘永久免费’四个字放大，放最显眼的位置！”
“可是服务器……”有人犹豫。
“服务器的事我来解决。”顾沉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唐愚的号码，“等下我让唐愚联系浪潮，加购十台高性能服务器，带宽翻倍。”
他抬头，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还有，宣传要跟上——和太平洋下载、天空软件站谈独家首发，给电脑厂商打电话，预装我们的安全卫士，每台电脑给他们五块钱的提成。”
戴眼镜的程序员眼睛亮了：“顾总，要是能预装，咱们的用户量肯定能爆！”
“不止这些。”顾沉舟指了指窗外，“等产品上线，我会让公关部发通稿，标题就叫‘天舟安全卫士：免费的，才是最好的’。”
他看向陈沐安，接着说道：“沐安，你负责把‘永久免费’的口号灌进每一个用户耳朵里，让他们知道，不用花一分钱，就能用上比瑞星更好的安全软件。”
陈沐安把商业计划书翻过来，在背面写下“永久免费”四个大字，贴在白板上：“顾总，您放心，今晚我就带着团队改代码，把付费模块全删了。”
他回头对众人喊，“都愣着干什么？去干活！五月一号之前，谁都别想下班！”
会议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有人抱着电脑往工位跑，有人翻出手机联系下载站，戴眼镜的程序员甚至吹了声口哨：“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说‘免费’了，我早就想骂那些收费软件抢钱了！”
顾沉舟看着眼前的混乱，嘴角扯出一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