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盛云溪此刻内心的惊愕程度也不比别人小多少!她事先虽依计行事,配合无间,却万万没想到,季墨口中那个“师父的到来,不喜外界打扰”,竟真有如此……不似凡间物!她心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表面却只能维持着同样的懵懂与渴望。
轩辕璟也终于从那种被心灵与视觉双重冲击的震颤中缓缓回神。他深深吸了一口犹带着奇异余韵的空气,强压下心湖中翻涌不休的惊涛骇浪。
他目光极其复杂地投向被兄姐簇拥着的季墨,那里面有审视,有评估,也有被强行印刻下的全新认知:“看来……”他的声音略显低沉沙哑,带着一份前所未有的郑重,
“季姑娘的师父,果真……深不可测,非我凡俗所能揣度。”这句话像是陈述一个刚被强行烙印进灵魂深处的事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本王……本想觐见尊师,当面致谢。未曾想,仙踪杳杳……”语气中透着一丝扼腕与落空。
方才季墨等人的对话,自然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轩辕璟的耳中。
季墨仿佛还沉溺在师父离去的情绪里,脸色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苍白(演得入木三分),声音带着几分虚弱的沙哑,歉意地对轩辕璟回道:“殿下。师尊她老人家……向来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您的心意,家师若知,想必也会欣慰。日后……总会有机缘的。”
旋即,她强打起精神,目光转向周围闻讯赶来、仍在震撼失语中的风卫、侍女、轩辕璟的亲卫以及唐总管手下的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搬运,速速装车,务必轻拿轻放,安置妥帖,若有丝毫怠慢损坏,便是辜负师恩!”
有了“师父背书”这无可辩驳的神迹背书,此刻的季墨仿佛被赋予了无形的光环,言出法随。
再无一人敢有半分质疑与犹豫,连轩辕璟身边那些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亲卫和唐总管那些精于世故的手下,也瞬间收起了最后一丝观望之心,神情肃然,带着近乎虔诚的敬畏,蜂拥上前开始搬运。
一时间,沉重物体的搬运声、压低的敬畏惊叹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巷中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激动与恭谨并存的氛围。
季墨在季文弘坚实的臂膀和盛云溪虚扶的手下,缓缓转身,步履略显虚浮地向内院走去。在无人注意的狭窄角度,在哥哥身影的遮挡下,她才极其隐秘、极其轻微地吁出了一口郁积已久、几乎要胀裂胸腔的浊气。那口气息吐得悠长、沉重,如同卸下了千钧重担,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如履薄冰的疲惫…
空间内那如山般压得她夜不能寐、心惊肉跳的庞大物资,终于以匪夷所思却又“顺理成章”的方式,“堂堂正正”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心头那根紧绷了两日、几乎要勒进骨髓的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丝险之又险、终于从命运重压下赢得片刻喘息——并成功埋下重要伏笔的、极度隐秘的宽慰。
两日的不眠不休,百般筹划,殚精竭虑,至此终于……尘埃落定。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然而,疲惫的眼帘抬起,望向济安堂深处,心中并无懈怠。
前方的路,布满未知荆棘的征途之上,潜藏的汹涌暗流与滔天风波,仅仅……才掀开了帷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