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盛云早已悄悄换装静立,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季墨那番话燃起的微光,瞬间被“威远”将至的消息扑灭。她心跳如擂,几乎撞出胸膛,下意识地攥紧衣袖、指节泛白,终是未敢现身,悄然转身离去。
一片死寂中,季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凛然不容置疑:
“从现在起——季家上下,全部给我打起精神来!”
季墨的话语如一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坎上,激起的不仅是面红耳赤的惭愧,更有一股蛰伏已久的热血在血脉中奔涌。议事厅内的空气凝固了刹那,随即被一种近乎窒息的觉悟所取代。
所有人都猛地想起,自己是怎么从当初吃不饱穿不暖的乡野泥尘里,一步步走到如今锦衣玉食、亭台楼阁的日子!是季墨,这个才不过十三岁的女娃子,硬生生扛下了千斤重担,日夜劳心费力,凭一己之力劈开了一条生路,才换来了全家的安稳顺遂。
这份恩情沉甸甸压在心头,谁也没资格在这时候乱了阵脚。绝不能给墨丫头拖后腿!必须拿出季府主心骨该有的担当,站稳脚跟,守护好这个家!
就在这针落可闻的寂静与无声的激荡中。
“我说几句”。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金石般的坚毅。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二老爷季大山——季墨的父亲,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往日因沉静显得有些深沉的面容,此刻充满了激动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闺女季墨,一言九鼎,气壮山河!这才是我季家掌舵人该有的骨头!季墨就是我们季家家主,大家同意吗?!”
“同意!”
“支持”
“太好了!”
季大山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畏畏缩缩的日子,到今日为止!我们季家,以季墨为瞻!一切听墨的,简单!听话,照做!谁再敢乱一分阵脚,乱我季府人心,休怪家法不容情!”
几乎同时,季墨的母亲吴氏也已泪光闪烁地站起身来。她声音不如丈夫那般洪亮,却温柔中带着铁骨:
“墨儿……娘,一直都知道你胸有丘壑,今日,娘才真正懂了你肩上的千斤重担。你既以女儿身为家族劈开这青云之路,爹娘岂能、又岂敢拖你后腿?娘也在此立誓,府中上下内务,一针一线一人心,必给你稳如磐石,绝不让你分神丝毫!以后我们女眷也要读书识字,把规矩学好。
季文弘被这血脉相承的无畏彻底点燃,嘶吼出声:“二叔、二婶!季文弘今日在此立誓,必不辜负墨妹这番苦心!死也要死出季家儿郎的威风!”
“死什么死!我们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活!”季墨厉声打断,目光扫过父母那满含骄傲与支持的双眼,再掠过厅内一张张因震惊和激动而涨红的脸庞,胸中豪情万丈。
她不再多言,猛地一挥手,那截断的动作带着万钧之力:
“现在,听到了吧!季府的天塌不下来!大伯母,以后您跟我娘一起守好后宅。
所有人如同被冻住般僵在原地一瞬,随即那凝固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撕开!管事、侍女、小厮如同被点燃了尾巴的蚂蚁,轰然响应又骤然噤声,只剩下急促纷沓、如同骤雨击石般的脚步声在廊间、院中疾速响起,奔向各自的岗位。
唐总管何在?”
“在!”角落处站起一人,声音洪亮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即刻传令全府:无论后院前堂,凡季府所属,净水洒扫,门户洞开!开正门!整肃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