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们骤然从温暖适宜的空间跌落到这初春的冷风里，绒毛微抖，茫然无措，惊慌地挤作一团，小眼珠里满是惊恐和不满。有的缩头缩脑，瑟瑟发抖；有的张着嫩黄的小嘴，朝着天空（或是季墨的方向）拼命鸣叫抗议，仿佛在控诉环境的骤变。
几百只雏禽扑腾着未丰的羽翼，不安地移动着，让西坡仿佛覆盖了一层不断涌动起伏的、喧嚣的绒毛地毯。它们单语种却无比嘈杂的“抗议”充满了整个山坳。
季墨看着这群小家伙惊恐又呆萌的样子，忍俊不禁，眼含笑意。这里的生机与喧闹，必将随着它们的成长不断扩大吧。
不多时，当季东带着人手和板车匆匆赶到西坡时，眼前的景象瞬间让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一片由黄绒绒小鸡、灰扑扑小鸭和洁白如雪的小鹅汇聚成的、嘈杂喧腾、不断蠕动的巨大“活毯”，挤满了整个山洞！
嘹亮的鸣叫交汇成巨大的声浪扑面而来，直冲耳膜！雏禽密密麻麻，扑翅蹬腿，相互推挤，场面之壮观，令人瞠目结舌！即便是做好心理准备要来接运大批雏禽，可这数量……这阵势……早已远超他们的想象极限！
这难以置信的景象足足定格了好几息。最终，是季墨清亮带笑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这是我师傅昨天就运送过来的，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绳索和板车用来分装，小心点，别踩着了这些小东西。按之前的预案，鸡雏交给里正家全权负责管理。
鸭雏和鹅雏由自己小婶刘秀英负责。暂时圈在池塘背风处搭好的临时棚里，天暖些再下水。”
季东如梦初醒，喉结又狠狠滚动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强自镇定地吆喝起来：“都……都听见姑娘吩咐了！动手！动作麻利点，仔细着点！”
众人这才纷纷回神，压下满心的惊疑与震撼，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喧嚣的、毛茸茸的“海洋”边缘，开始笨拙而专注地执行命令。抓雏、分拣、装箱、上板车，吆喝声渐渐与雏禽的鸣叫交织在一起，西坡再次陷入一片更加忙碌却有序的喧嚣中。
季墨负手看了一会儿，见众人虽然手忙脚乱但方向无错，料峭春寒让挤作一团的雏禽也渐渐安静下来寻找同伴的温暖，便放下心。
她最后环视整个林场：果区树坑初具规模，材区深沟蜿蜒，池塘轮廓初显，家禽区分工明确，“千兔营”生机勃勃，再加上这片骤然出现的庞大新生力量……一切脉络已然清晰，只待时光催化。
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林场入口处。季大山早已等在那里，他远远也瞥见了西坡的动静，虽然看不清具体，但那喧嚣的声浪和涌动的人影也足以说明季墨又“安排”了大事。他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也不多问，只是对着走来的女儿露出一个赞许又带着点自豪的笑容。
“爹，都安排妥了。”季墨轻快地跃上车，对父亲说了一句。
“好。”季大山颔首，声音沉稳有力，“回吧。”
季墨靠在摇晃的车厢里，望着车窗外起伏的山峦被落日的金红染透。山风拂面，带着林间特有的清冽，也隐约送来后方那混合着泥土、树皮和新生命气息的热闹余韵。她闭上眼睛，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的叹息溢出唇边。
“布局下去的是未来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