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青控马紧随其后，心细如发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主子今日情绪的不同。那种焦急并非完全因公务，其中夹杂着一种奇异的雀跃和期待。他想起临行前王爷连夜批阅奏折、安排诸事，几乎是掐着时辰点卯出发的匆忙，那份急切……可不仅仅是去看一场商业布局。
前方驿站的轮廓在暮色中显现。轩辕璟勒马缓行，取下水囊饮了一口，目光望向青州的方向，深邃的眸底映着天际最后一点霞光，思绪却已飘向那座熟悉的府城。
“天青，”轩辕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向身边最信任的属下求证，
“你说，那丫头此刻在做什么？是在那墨香阁里对着青州城舆图‘排兵布阵’？还是又已经坐在哪个掌柜的铺子里，拿着她那古怪的炭笔和小尺，把人家的地盘指指点点，重新划分天地了？”
左天青策马靠近一步，谨慎应道：“回王爷，以季姑娘当日处理香满楼和后来召集众商的雷厉风行来看，此时……她恐怕真是在某位东家的店铺里实地考察。密报中提及她改造手段精妙绝伦，令人叹服。”
“哼，”轩辕璟轻哼一声，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更大的弧度，带着宠溺的调侃和浓浓的骄傲，“就知道她是闲不住的。小小年纪，脑袋瓜里像是装着一座包罗万象的工部秘库，那些想法……啧，若非亲眼所见，真令人难以置信。” 他顿了顿，声音又沉下几分，带着探究，“天青，之前让你留意她的过往，还有那些行事语言不合常理之处，可有新的线索？”
左天青心中一凛，王爷终究还是问到了这个核心。他整理了下思绪，谨慎道：“回王爷，属下派人仔细查访过，季家世代乡野，但并无特别显赫记载。季姑娘幼年也算聪慧，但真正显露‘不合常理’之才，仿佛是在近半年多时间，也就是其父摔下壕沟大难不死之后，突然显现。
其行事手段之老辣，规划之长远，远超商贾之家的教育范畴。至于语言……确实偶有新颖词汇，如‘区域保护’、‘核心秘料包’、‘定位’，闻所未闻，却又精准无比。所用炭笔绘图之法，尺规测量之精，亦非闺阁女红。”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爷的侧脸：“更匪夷所思的是，她的眼光与决断力。一次签约七家不同背景、性格迥异的大商，非强力威压，而是凭一份计划书与现场说辞……这背后需要何等精准的人心揣摩与大局把控？若无高人… 实难解释。” 左天青没敢把“妖异”二字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轩辕璟沉默下来，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渐渐沉入地平线的最后一抹残阳，暮色将他俊朗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
查探的结果证实了他的感觉——季墨身上有着巨大的谜团，那超脱年龄和经验的智慧与手段，绝非寻常。然而，这份“不合情理”，非但没有让他觉得危险或疏离，反而更添了一份探索与守护的强烈欲望。
“高人… 也许吧。”轩辕璟低语，声音在渐起的晚风中飘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无论如何，她是本王的人。”
这是宣告，亦是承诺。无论她的智慧来自何处，是得遇奇人、天赋异禀，还是……（他心底深处掠过更不可思议的猜想），她这个人，他要定了。这趟青州之行，不仅要亲眼看她如何搅动风云，更要……将这团耀眼而神秘的火，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猛地一夹马腹：“驾！” 骏马如离弦之箭，再次投入沉沉的暮色。
左天青深吸一口气，紧紧跟上。他知道，王爷心头的那个关于季墨的结，此行或许会有答案，更或许……会变得更加深远而令人震撼。
青州府城，即将迎来它尊贵又心怀期待的访客，而城中的那位少女，还在灯火下，为自己的商业版图细密描摹着每一寸疆域。命运的轨迹，正在加速交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