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这潭浑水,经此一事,更显其盘根错节,珩王一系的余孽是否拔除,还不知道。
她展开李慎之送来的锦州城防简图,炭笔在衙署、驿站、出入要道几处要害落笔标记。盘算间,已吩咐下去:左天青与唐叔和其他遣来的人手一到,需即刻报知;分盟初建所需的人力物力,也得早拟明细。商盟是明剑亦是坚盾,而锦州城深水下的暗礁险滩,更要及早探清。
恰此时,冬月步履匆匆回转:“郡主,都已查实,人也赎买回来了。瑞王殿下让那个叫秋菊的厨娘过来了。
按您的吩咐,购置的日常用度也已备好,各家铺子伙计随后就到,账目待会儿一并交割。”
“好。”季墨将备好的一千两银与一千两银票交给冬月,“你暂管账目,桃花记账。”
“郡主姐姐,我也会算账!”三丫急切地抬头,又害羞地低下。
“正好,就去帮衬桃花姐姐。”季墨温言道。
“嗯!”三丫眼睛亮起。
季墨步至二进院子正房,刚于厅中坐下。
冬月奉上青瓷盏:“郡主辛苦了半晌,快润润喉吧。”
杜玉人旋即入内,扑通跪倒:“谢郡主恩典!救我一门于水火,奴婢阖家愿为郡主当牛做马,绝无二心!”
“起来吧,”季墨抬手,“权当你们是良善本分之人。恪尽职守,我自会安顿。你经事明理,今日起,便做这府中管事嬷嬷,主理内务,教导下人规矩,也提点陈老爷一家一二,莫他日冲撞了贵人。你长女就管厨房。待王叔腿伤好了,去门房任个管事差事,春生做护院,兼管杂役。”
“万万不敢当郡主如此称呼!”杜玉人感激涕零,“当家的叫王老五,您直呼其名便好!”
“嗯,”季墨点头,“等眼下安定,再议你儿媳妇的事。” 她随即转向杜玉人,口吻利落清晰,“眼下首要,内宅诸事需立住跟脚。
门外铺子的人该到了,被褥铺盖、四季衣物、锅碗瓢盆、米粮油盐、日常需用,必是头一批送来。府中人手归你调度支派,多费心尽快安排接收、分派到位,库房院室逐一归置清爽。最要紧的是,今日之内,必得将后院各样房间都收拾停当,务要整齐洁净、起居便当。下人不够用,你负责去买或雇都行。
明日一早,我也搬入新居!”
话音刚落,院门处已隐隐传来车马停驻、人声呼应的喧闹。
崭新的铺盖卷捆扎齐整,各色布匹衣料由伙计抱在怀中,锅釜瓢盆叮当作响地堆叠在粗木箱里,更有装着米面肉蔬的沉甸甸麻袋和油亮坛瓮紧随其后。
杜婆子神情一凛,那份管事嬷嬷的精干瞬间取代了方才的悲戚,她迅速行了一礼:“老奴领命!定当安排妥当!” 转身便步履稳健地朝外迎去,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新购的仆役与陈家的年轻后生,一时院内人影穿梭忙碌,接收清点之声不绝于耳。季墨端起茶盏,看着这幅初具雏形的府邸景象,眉宇间虽凝着一丝沉思,却也多了几分掌控在手的安定。暮色四合,新府的第一缕灯火次第亮起,照映着院中奔走忙碌的身影,明日新生的种子,已在今日的喧嚣与秩序中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