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由季墨执笔、轩辕璟亲自呈上的《条陈试办通汇票以利商便课疏》提纲,连同莫言详尽的四路并进方案,静静地躺在紫宸殿御案最显眼的位置。烛火通明,映照着轩辕王朝最高统治者——皇帝轩辕泽宇深邃而锐利的眼眸。
他逐字逐句地审阅着,指尖在“便民”、“增课”、“强军辅政”那几行力透纸背的字迹上缓缓划过。起初是凝神,继而眉头舒展,最后,一丝难以抑制的、真正属于帝王看到强国之策的喜悦,如同初升的朝阳,破开了他惯常的威严,染亮了眉梢眼角。
“好!好一个‘不增一税,不役一夫,而坐收巨利、解民倒悬、增强国本’!”轩辕泽宇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此策若成,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璟儿、季墨、莫言,此三人,当真是朕的股肱之才!”
尤其是季墨。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反复掂量。那份提纲,条理之清晰,言辞之犀利,对利弊剖析之透彻,对国计民生的洞察之深刻,远超其年龄与阅历。更难得的是那份孤注一掷的锐气与担当,笔锋如刀,直指沉疴。这样的大才,百年难遇!
然而,喜悦过后,帝王深沉的思虑随之而来。如此惊才绝艳,锋芒毕露,又非世家出身,根基尚浅。她能安心为朝廷所用多久?她这柄利剑,若不能牢牢握在皇家手中,他日是否会反伤自身?甚至……成为他人觊觎的利器?
“大才难得,更难得的是忠心与长久。”轩辕泽宇放下奏疏,目光投向侍立一旁、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大内总管李德忠,“你说,如何能让季墨这样的大才,心甘情愿,永为朕所用,为轩辕氏所用?”
高德胜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惯有的、滴水不漏的恭谨笑容,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陛下圣明。此等大才,如稀世明珠,寻常官位爵禄,恐难真正系住其心。依老奴浅见,唯有‘情’之一字,或可长久。”
他顿了顿,观察着皇帝的神色,继续道:“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身份尊贵,品貌端正,若陛下恩典,将季墨姑娘纳入东宫为侧妃,一则彰显皇家对人才的莫大恩宠与信任,二则季墨姑娘从此便是皇家之人,荣辱与共,其才学智慧,更能为太子殿下臂助,为大商分忧。此乃一举多得之策。”
轩辕泽宇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将季墨纳入东宫?这个念头并非没有在他脑海中闪过。李德忠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考量——将人才彻底纳入皇权体系的核心,用血脉与名分捆绑。太子侧妃,地位尊崇,又不至于立刻压过太子妃,确实是个稳妥的切入点。
“嗯……”皇帝缓缓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显然对这个提议颇为意动,“太子侧妃……倒是个位置。季墨出身寒微了些,但此等大功,足以破格。只是……”他沉吟着,“此事还需斟酌。太子心意如何?季墨本人意愿如何?都需考量。”
“老奴遵旨。”高德胜躬身应道,心中已然明了,皇帝陛下对此事,已是十有八九的满意了。
与此同时,瑞王轩辕璟正踏入慈宁宫温暖如春的殿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果点甜香。太后正与皇后对坐品茗,见轩辕璟进来,太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堆满了慈爱又带着点嗔怪的笑容。
“哎哟,哀家的五皇孙!你这不孝子孙,可算是舍得踏进哀家这慈宁宫的门槛了?哀家还以为,你立了府,翅膀硬了,就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太后佯怒道,语气里却满是亲昵。
轩辕璟连忙快走几步,撩袍跪下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皇祖母恕罪,孙儿近日……实在是被父皇交代的差事缠住了手脚,片刻不得闲,绝非有意怠慢皇祖母。”他抬起头,俊朗的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皇后在一旁抿嘴轻笑,与太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太后哼了一声,伸手虚扶:“起来吧,起来吧。知道你忙,你父皇都跟哀家说了,说你办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忙归忙,可这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了!”
皇后适时接口,温婉中带着关切:“是啊,璟儿。你如今已立府近一年,马上就是十七岁的生辰了。寻常勋贵子弟,这个年纪,议亲的议亲,纳采的纳采。
你父皇和母后,还有皇祖母,可都盼着呢。”她顿了顿,试探着问,“可曾有心仪之人?若有,只管说来,让你父皇母后为你做主赐婚便是。前儿个,丞相夫人还递过话,她家嫡次女,对你可是……”
“母后!”轩辕璟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踩了尾巴,立刻出声打断,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急切。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而恳切:“皇祖母,母后,孙儿……孙儿确有心仪之人。只是……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还不到禀明的时候。”
此言一出,太后和皇后眼睛都亮了,充满了好奇和探究。太后身体微微前倾:“哦?是哪家的姑娘?竟能入得了哀家五皇孙的眼?快说与哀家听听!”
皇后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