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住梅院的每一个角落。灶房里的火光还未熄灭，王大娘正借着昏黄的光，打磨着一块新采的神树枝条——白日里结界启动时，不少枝条被黑雾腐蚀，得尽快修补，才能让结界维持完整。
林砚坐在廊下的石凳上，肩膀的伤口刚换过药，神树树脂混着草药的清香萦绕在鼻尖，疼痛感已减轻了大半。她手里摩挲着那枚陨铁碎片，幽蓝的光泽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指尖能触到碎片上细密的纹路，像极了玄黎符纸上那些未完成的符文，又带着陨星坠落时留下的灼热余温。
苏婉端着一碗温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水递到她手里：“喝点水，别总摩挲那碎片，混沌之气虽被压制，终究还是有些戾气。”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连日疲惫后的沙哑，却依旧温柔。
林砚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碗，心里安定了些。“母亲，姜瑶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白日里山道上那声凄厉的惨叫，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拔不掉，也忘不掉。
苏婉的眼神暗了暗，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姜瑶是英雄，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们的平安，换了三器的安全。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梅院，守住部落，不让她的牺牲白费。”她顿了顿，看向部落的方向，夜色中，那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轮廓，“不知道小满和姜垣他们怎么样了，追兵被净化，应该不会再有人去骚扰部落了。”
提到小满，林砚的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她从腰间解下那方淡青色的雏菊帕子，在指尖展开。油灯的光芒透过帕子，能看到细密的针脚，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小满的认真。“小满说，等我们回去，要给我做红糖麦饼，放最多的红糖。”
“会的，我们一定会回去接她的。”苏婉看着帕子上的雏菊，像是看到了小满那张带着笑容的脸，“那孩子，心思细，又倔强，留在部落，肯定能帮上不少忙。”
不远处，周老正坐在石桌旁，翻看着从玄黎身上搜来的那些符纸残片，还有一本破旧的手记。他手里拿着一根木炭，时不时在兽皮上写写画画，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破解什么难题。
“周老，有什么发现吗？”林砚起身走过去，将帕子重新系在腰间。
周老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凝重：“这些符纸残片，拼凑起来，能看出一些端倪。玄鸮会的最终计划，是用陨铁碎片作为钥匙，打开时空通道，然后用‘血祭召唤’唤醒玄鸮残魂，再通过残魂，彻底释放被封印的玄鸮本体。”
“时空通道……”林砚的心沉了沉，“他们真的能打开连接现代的通道？”
“大概率能。”周老点点头，指着手记上的一段话，“玄黎的手记里记载，现代的玄鸮会已经找到了黑石城的陨铁核心，只要这边的碎片与之呼应，再加上混沌之气的催化，时空通道就能被打开。到时候，两个时代的玄鸮会成员汇合，力量会大大增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苏婉也走了过来，脸色凝重：“那我们必须尽快毁掉陨铁碎片，或者找到彻底封印时空通道的方法。”
“毁掉碎片很难。”周老摇了摇头，“陨铁的硬度远超普通金属，而且上面附着的混沌之气，会让它拥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寻常武器根本伤不了它。至于封印时空通道，古籍里记载，需要三器合一，再加上神树的核心力量，才能做到。但神树的核心，深埋在黑石山的地底，想要取出来，难如登天。”
众人陷入了沉默。夜色中，只有神树的叶子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叹息。
王大娘从灶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麦饼，麦饼的香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冲淡了些许凝重。“先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吃点麦饼，补充点力气。天大的事，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
麦饼还是温热的，咬一口，红糖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带着麦粉的醇厚。林砚吃着麦饼，忽然想起了小满，想起了她在部落里说要学做麦饼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
“这麦饼，还是小满在的时候，帮我磨的麦粉。”王大娘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思念，“那孩子，干活很认真，磨粉的时候，生怕有一点杂质，筛了一遍又一遍。”
提到小满，周老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林砚：“这是小满在我们离开部落前，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等你想她的时候，就看看这个。”
林砚接过布包，心里一阵激动。布包很小，绣着一只小小的蝴蝶，和剑穗上的蝴蝶一模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上面用木炭画着一些简单的图案——一朵雏菊，一个麦饼，还有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高，一个矮，想必是她和小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