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所言极是。”我沉吟道，“不若将现有人员混编，以老带新，共同执行警戒、觅食等任务。粮草物资，也需统一调配，按需分配，以示公允。”
这是试探，也是必然的一步。我要逐步将指挥体系融合，避免出现两个独立的山头。
栾廷玉深深看了我一眼，片刻后，点头：“可。具体编伍，由你与李教头商议，某无异议。”他竟如此爽快地将具体整编权交给了我？是信任，还是以退为进？
“好。”我压下疑虑，对李教头道，“李教头，此事由你负责，与……与栾教师麾下头领共同商议，务必公平。”
“是！”李教头领命，看了栾廷玉一眼，栾廷玉微微颔首，他身后一名精悍头领站了出来，两人走到一旁低声商议起来。
篝火被重新生起，很小的一堆，用以加热干粮和烧水。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茫然的脸。扈家庄的庄客和栾廷玉的部下各自围坐，界限分明，气氛微妙。
我拿起一块烤热的干粮，走到伤员中间。一个年轻庄客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口子，皮肉外翻。我蹲下身，示意他伸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心保存的小布袋，里面是我让庄内妇人按我要求准备的、用沸水煮过又晒干的洁净布条和一小瓶浓度较高的烧酒（简易蒸馏所得）。
“忍一下。”我低声道，用布条蘸取烧酒，仔细清洗他的伤口。酒精刺激伤口的剧痛让年轻庄客浑身一颤，咬紧了牙关，却愣是没吭声。周围的人都默默看着。
清洗完毕，撒上金疮药，再用干净布条包扎好。我的动作熟练而稳定，带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专注和……慈悲。
“谢谢……谢谢姑娘。”年轻庄客声音哽咽。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走向下一个伤员。同样的清洗、上药、包扎。我没有区分扈家庄的人还是栾廷玉的人。渐渐地，那些原本带着隔阂和警惕的目光，慢慢柔和了下来。就连栾廷玉手下那几个桀骜的汉子，看我的眼神也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栾廷玉一直坐在火堆旁，默默看着我的举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处理完伤员，我回到火堆边坐下，小口啃着冰冷的干粮。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我不能睡。
“三娘通晓医理？”栾廷玉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略知皮毛，救命而已。”我淡淡道，“比不得教师运筹帷幄。”
栾廷玉轻笑一声，笑声低沉：“救命之术，有时胜过千军万马。”他话锋一转，“明日，某欲派人下山，一则打探梁山动向，二则……联络旧部，筹措些物资。三娘以为如何？”
我心中警铃微作。他要动用他隐藏的渠道了。这是展示实力，也是扩张影响力。
“可。”我平静回应，“但需派可靠之人，路线需共商，消息需共享。”我必须插入一手，不能让他完全掌控信息渠道。
“自然。”栾廷玉答应得很干脆。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张各怀心思的脸。联盟初步达成，危机暂时缓解，但更深层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这黑松岭的篝火，能照亮多远的路？前方的阴影里，又藏着多少未知的凶险？
我握紧了手中的干粮，目光越过篝火，投向山下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属于梁山的世界。我知道，短暂的喘息之后，将是更加激烈的风雨。而我和栾廷玉这艘刚刚启航的破船，能否经受住下一次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