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如墨，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冷潮气，瞬间将我们吞没。身后石壁合拢的闷响，隔绝了外界的厮杀声，只余下我和猴子粗重压抑的喘息，在狭小空间内回荡，敲打着耳膜。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我刚才的凶险，心脏仍如擂鼓般狂跳。
“姑娘，你没事吧？”猴子的声音在咫尺之遥响起，带着急切。
“皮外伤，不碍事。”我压低声音，摸索着抓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噤声。我们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一动不动，侧耳倾听。外面兵刃相交的脆响、怒吼惨嚎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伏兵是谁？赵哨长和王五他们怎么样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巧。王五那个隐蔽的手势，精准的伏击点，还有这恰好被我们触发机关进入的地窖……像是精心编排的戏码。
云中鹤的影子在我脑中盘旋。是他的人？他导演这场袭击，是为了什么？灭口？还是为了将我们逼入这地窖？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石缝透入的几丝微不可察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周遭轮廓。这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甬道，仅容一人通行，脚下是湿滑的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与废墟上的焦糊味截然不同。
“小心脚下，跟着我。”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将日月双刀交到一手，另一只手扶着湿冷的石壁，试探着向下挪动。猴子紧随其后，短刀反握，警惕着身后的黑暗。
甬道很深，蜿蜒向下。走了约莫二三十步，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水滴声，嗒，嗒，嗒，规律地敲击着寂静。那奇异的香气也似乎浓郁了一丝。这不是普通的地窖。扈家庄的祖祠之下，果然有隐秘。
又前行一段，甬道尽头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晕，淡蓝色，幽幽闪烁。我心中一凛，示意猴子放轻脚步，屏息靠近。
光晕来自一扇虚掩的石门缝隙。石门古朴，上面雕刻着模糊的图案，似是星斗云纹，与那“星陨之地”祭坛的风格有几分相似，却更为古老拙朴。那奇异的香气正是从门内飘出。
我与猴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是惊疑。我轻轻将刀尖抵住石门，缓缓发力。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向内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我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石室，四壁打磨光滑，壁上镶嵌着几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淡蓝色光晕，将石室照亮。室顶刻着复杂的星空图谱，星辰位置玄奥。石室中央，有一座半人高的圆形石台，台上空无一物，却纤尘不染。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一角，竟有一张石床，床上铺着干燥的茅草，旁边还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和几个散落的、布满灰尘的陶罐。空气中弥漫的奇异香气，似乎源自石室角落一丛生长在湿润石缝中的、散发着微光的幽蓝色苔藓。
这里有人生活过？而且，时间不短。
“这……这是什么地方？”猴子压低声音，难掩震惊，“庄里从没人说过祖祠下有这地方！”
我心中同样骇浪翻涌。这绝非普通的藏身地窖。这格局，这布置，这夜明珠……更像是一处隐秘的修行之地或者……祭祀场所。扈家庄，或者说扈家先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秘密，是否与云中鹤、与那“巡天鉴”有关？
我走近石台，指尖拂过冰凉的台面，触感细腻，并非普通石材。台上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古篆，与我怀中那“镇龙令”上的纹路有几分神似。我下意识地掏出“镇龙令”，鬼使神差地，将其按在石台中央一个不易察觉的凹陷处。
严丝合缝！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石台内部传来。紧接着，石台侧面无声地滑开一个小抽屉，里面只有一卷用金线捆扎的、色泽陈旧的羊皮纸。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取出羊皮纸，展开。上面是用朱砂绘制的图案，并非地图，而是一幅复杂的、类似星象运转的轨迹图，轨迹交汇点，标注着一个醒目的符号，旁边有一行小字注释：
“星力流转，墟门钥引。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异数临世，福祸相依。慎之，慎之。”
异数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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