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玉的伤势在沈括与老军医的合力诊治下,渐趋稳定,左臂虽仍不便发力,但已无性命之忧。然而,那枚诡异的腰牌与“巡天鉴”三个字,如同浸入清水的墨块,在黑风隘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洇开一团浓重的阴影。
我坐在老寨议事堂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案边缘。案上,摊着西山矿场塌方的简易图绘,以及那半枚拓下的奇特鞋印。窗外,新城工地的夯土声、号子声隐约传来,依旧喧嚣,却似乎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压抑。
“巡天鉴……”我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云中鹤是他们的棋子,如今他们对栾廷玉下手,是灭口?是因我们追查云中鹤过紧而施以警告?还是说,黑风隘的快速发展,已然碍了他们的眼,阻了他们的路?
“姑娘,”猴子悄无声息地闪入堂内,压低声音,“查过了。寨内近日无异动,新附流民中,也未发现与那腰牌、鞋印相符的线索。对方手脚很干净,像是……专业的。”
专业的。这三个字更让人心头发沉。这意味着我们面对的,绝非寻常江湖势力或地方豪强,而是一个组织严密、行事诡谲的庞然大物。
“教师伤势如何?”我问。
“沈先生说,筋骨之伤需静养月余,但教师……躺不住。”猴子无奈道,“今早便强撑着去新城墙巡视了,说躺着心更慌。”
我叹了口气。栾廷玉的性子,便是如此。也正因如此,“巡天鉴”选择对他下手,打击才更为精准。这不仅是肉体上的创伤,更是对黑风隘防务信心的一次重击。
“传话给教师,让他安心养伤,防务之事,暂由各营头目依预案执行,我会亲自督管。”我顿了顿,又道,“猴子,从‘獠牙’中挑选最机警、最忠诚的两人,由你亲自带领,组成暗哨。不必再向外探查,只做一件事——盯死寨内所有可能与外界接触的节点,水陆通道、物资交接点、乃至……几位核心管事身边的亲随。”
猴子眼中精光一闪:“姑娘是疑心……有内鬼?”
“未必是内鬼,但‘巡天鉴’既能精准掌握教师行踪,在矿道做下手脚,寨内若无接应,难以想象。”我目光微冷,“此事机密,除你我,不得有第三人知晓。”
“明白!”猴子领命,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门外。
内忧外患,如荆棘缠身。外部,梁山窥伺,官府虎视,如今又多了个神秘莫测的“巡天鉴”;内部,人口暴增带来的管理压力、粮食危机、以及这悄然滋生的信任裂痕,无一不在考验着这座新生寨堡的根基。
不能再被动应对了。必须更快地强壮自身,必须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我起身,走向新城工地。城墙已筑起近三丈高,灰白色的水泥抹面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民夫们喊着号子,将巨大的条石垒上墙基,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蜿蜒流淌。赵三正带着人清点新运到的木料,孙头则在指挥妇孺搬运烧制好的青砖,一切看似井然有序。
但我能看到,在这繁忙之下,是效率的隐忧。人口虽多,却缺乏更精细的分工与调度,物资流转、人员配合间,仍有滞涩。源自现代的管理知识在脑中翻涌,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是夜,我再次召集核心几人。栾廷玉臂缠绷带,面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沈括、赵三、李老七、孙头等人俱在堂下,气氛凝重。
“今日召集诸位,非为追查凶嫌。”我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众人,“凶徒要查,但日子更要过。黑风隘欲在这乱世立足,光有高墙利刃还不够,需有更强健的筋骨,更顺畅的血脉。”
我取出一卷昨夜绘就的草图,铺在案上。上面以炭笔勾勒出简单的表格、流程与架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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