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庄常思绪如蝇环肉,纷飞不休。
定了定心神,庄常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闻视法身上。
一望而知,这是一篇修行耳目的法门,法门结尾还附带一份药方。
原版是借用一种叫通识丸的药引,再配以法门通耳目双窍,练成者运用法门可目视百米之蝇,耳闻百米之声。缺点是无药不可修,且上限就是千米范围。
而经过命化法珠推演完善过的版本,不但把耳闻目视的范围上限打破。更是将其无药不可修的缺点弥补,能自行运用法门锤炼耳目双窍,虽说效率不如服药的高,但胜在门槛低。
庄常取出墨色丸子,心想这应该就是纸革上说的通识丸。他双手搓开蜡衣,果然闻到一股幽香,其香明显和纸革上对通识丸的描述一样。
吞下通识丸,庄常闭眼盘膝而坐,不一会儿就感受到一股热流从胃中升起。
早已对闻视法熟知于心的他当即运行法门,将药力引至双目。
双目初时温热,而后如塞火炭,又烫又胀。庄常心知行功已到关键,当即紧闭眼皮,将药力引至双耳,又忽闻杂音,时大时小,差点将他震出行功状态。
庄常紧守神关,如此反复引导药力直至耗尽。
行功结束,庄常长吐口气,睁开眼就看见跟前站着一个手持圆斧的壮汉,赫然是车队领头的张奎。
他心头一惊,装作手足无措地望向张奎。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懂,就他这小豆芽般的身子骨,如果对方想要杀人夺法,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先示之以弱,减小自己的威胁。
“小兄弟勿慌,我方才巡视周边。感应到此处元气有异动,才特来查看。”张奎抱拳行礼,看出他的不安,宽慰道。
庄常神色稍定,却没有放松警惕。转念一想,或许自己摆脱困境的机会就在对方身上。
“前辈,这是晚辈刚搜到的一篇法门,还请前辈指导。”庄常双手奉上闻视法,恭敬道。
“我不是豪取强夺之辈,你大可放心。既已查明缘由,我自当离开,还请勿要靠近村尾。”张奎推辞道,说完就要远离。
“前辈且慢!”庄常叫住张奎,诚恳道:“前辈风高亮节,晚辈佩服。但晚辈愚钝,此法在我手中实乃明珠暗投,倒不如交予前辈,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语至于此,张奎哪还不清楚庄常的意思,当即问道:“你有何诉求?”
“还请前辈垂怜,晚辈想要些吃食充饥。也请前辈指条活路,让晚辈能有苟活的机会。”
庄常姿态放得很低,请求还不复杂。他明白闻视法的价值肯定不止这些,但为寻求生机,也管不上那么多了。
张奎犹豫些许,拿起闻视法一看,不由轻咦一声,庄常当即知道妥了。
“这旁门左道之法不错,你倒是有些运道。”张奎轻笑,而后思虑道:“我可以给你食物和财物,至于活路,你出村后可往西南直行两日到秋罗城。那里是药庐郡的地界,不受旱灾影响。”
庄常赶忙道谢。
“不用谢,严格来说还是我占便宜,以后不要怨我趁火打劫就是。”
张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继而在庄常惊讶的眼神中,伸进半条手臂从中取出一个玉瓶和一袋碎银。
“此物叫方寸袋,具有储物之能,由方寸兽的胃袋所制。”见庄常一脸好奇,张奎解释道。
“真是奇妙!”庄常不禁感叹。
“这是合粮丸,一粒可供身体一日所需。这里面有五粒,足够你到秋罗城了。”
张奎把玉瓶和碎银袋放到庄常手中,想了想,又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告诫道:“如今这个世道不太平,一路需谨慎小心。这把匕首与我无用,就送你防身了。”
庄常再次道谢,张奎摆了摆手就此离去。
遇到好人了啊!望着张奎远去的背影,庄常不禁感叹。
而后倒出一粒米色的合粮丸,打量一番只觉得非凡世界神异。
庄常吞下合粮丸,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合粮丸确有神妙,他感觉身体凭空生出几分气力。
庄常把玉瓶和碎银袋贴身藏好,又把匕首贴身绑在腰间,接着走出屋外试验起闻视法。
此时金乌西落,暮色已现。远处枯林黑影绰绰,天空星光点点。灾民熟睡的打鼾声、肚子的空鸣声时有耳闻。
未运行闻视法的庄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和听力有显着的提升,运起闻视法更能看清五十米处的树纹、听到五十米内的心跳声。
初涉超凡,庄常试的不亦乐乎。不到五分钟便感觉身体发软,头晕目眩。他连忙坐在地上,双手揉按起太阳穴。
大意了!闻视法是旁门左道,其运行肯定需要能量。就我如今的体格,怕是无法长期施展。
庄常心中暗自思忖,等身体慢慢缓解过来,便回到土灶边倒头就睡,睡时左耳贴地,右手藏进腰间握住匕首。
当前这灾情,可容不得他掉以轻心,他可不想一醒来就在谁的锅里。
此时村尾,三辆马车环火而停,马车外营帐拱卫,其布局一看就有军伍章法。
赵睿和赵萱颇为新奇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或追逐打闹。花央在火堆旁看护,苏娘则是在旁伺候。
张奎回到车队,来到火边向花央言明事情始末。然后递出纸革,憨笑道:“师傅,你说用此法组建一队弓箭手如何?”
“不如何。”花央瞥了他一眼,接过闻视法。
“那小子倒是有些天赋。”看完闻视法花央赞道,旁门左道固然不是正途,但想入门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
“苏娘,你也看看。”花央将纸革传给苏娘,颇有考校之意。
“是,老夫人。”苏娘恭敬地接过纸革,翻看起来。
旁人都以为苏娘只是一个受花央恩宠的丫鬟,但只有张奎知道,老夫人教给苏娘的本事不比教给他的少。
“所谓练术不练功,到头一场空。此法以作用来看勉强算是上乘法门,但若无真法护身,长期运使会导致精元亏空、目盲耳聋,更有甚者直接身亡。”苏娘点评道。
花央颔首,表示认同,而后对张奎问道:“你可向那个小哥述明弊端?”
张奎挠了挠头,讪笑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苏娘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等会你取一本壮身功给他送去。”花央吩咐道。
张奎应声点头,又不解地问道:“壮身功虽是奠基之法,但也算真法之流。而闻视法顶天就是上乘的旁门左道,我已跟他指出一条活路,为何还要多给一本壮身功?”
“你格局若能大些,现在何至于还是个家中管事。”花央恨铁不成钢,教导道:“左右不过一本壮身功,给了未来或能收个善果,不给未必不会生出祸端。既已掺和因果,事能尽美何不全为。”
张奎恍然大悟,说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给他送去。”
说罢,就去载物的马车内找出一本小册子,然后向庄常的方向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