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终究是痴心妄想。他的温柔悉数给了旁人,那种目光流转时的潋滟,竟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楚曦儿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都要难以忍受。
楚曦儿的声音幽幽响起,似一缕轻烟缠绕在梅枝之间:世子可还记得...那日春雨淅沥,听雨轩内红烛高烧。你我共饮琼浆,你曾执我青丝,在耳畔低语...她的声音愈发缥缈,云雨缠绵时,世子也是极尽温柔的...
李桇领倏然转向吴云裳,语气急切:本世子何曾与你共饮?见吴云裳面容清冷如月下寒梅,他转而厉声呵斥楚曦儿:死到临头,不知悔改,还要用这些虚妄之词玷污他人清听么?
悔改?楚曦儿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我要悔改什么?悔改不该与你李桇领翻云覆雨,还是悔改死到临头脑海里还刻着你身体的轮廓?她闭上眼,唇角弯成弦月的弧度,那神情带着几分炫耀,几分嚣张,却又藏着说不尽的凄凉。
当她再度睁眼时,仍强撑着最后的倔强:啧啧啧,世子的身子,果真不...
一道寒光闪过,血珠飞溅。吴云裳手中的掩日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楚曦儿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身子缓缓向后倒去。雪白的脖颈上渐渐沁出一道血线,如残梅落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二十载风华,终若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凋零。
瞳孔涣散之际,她仿佛又看见了顺康城老家院中的那棵大榕树,爹爹正笑着将她抱上秋千,娘亲手捧芙蓉糕,温柔地注视着她。那时春光正好,梨花满院,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绣坏了一方帕子。爹,娘...她最后喃喃道,唇角挂着一丝不甘的微笑,永远闭上了眼睛。
赫衡默默上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轻轻盖在楚曦儿的尸身上。他蹲下身,仔细地为她理好凌乱的衣襟,目光复杂地看了最后一眼。那个曾经巧笑倩兮的女子,如今只剩一具冰冷的躯壳。夜风掠过梅枝,带起几瓣残红,轻轻覆盖在那抹渐渐冷去的血色上。
李桇领轻声道:给她找处安静的地方吧。
赫衡躬身领命,小心地抱起那具再无生息的躯体,一步步走向梅林深处。
暗香浮动,月影西斜。相国寺的钟声再次响起,悠远而空灵,仿佛在为所有爱恨痴怨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