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扭头看着彩月越来越圆的脸,笑眯眯地道:你哪天吃得少了?昨儿个那东坡肉我嫌油腻,不知是谁吃完还将酱汁拌了饭,嚷嚷着分量少了,吃得不痛快。
彩月被说得不好意思,轻轻拉着吴云裳衣襟:县主,揭人不揭短,你这可不厚道。
吴云裳语气轻松,拉着彩月缓缓前行。风吹在脸上不疾不徐,然而她的心思却起了波澜。回廊尽头转角处,她眼角余光瞥向水榭,平阳王似乎也在望向她。她装作无意,继续前行。
当吴云裳的身影隐没在回廊,平阳王的目光又恢复了清冷。他望向水中,一条锦鲤浮出水面,吐了个泡泡,又潜入水中,留下一圈涟漪。涟漪缓缓漾开处,那张熟悉的面容在水波中浮现。平阳王心头陡然失落,手中的血珀念珠也无法给他带来平静。
那个女子似乎从不属于他,却能时时牵动他的心思。便是那缕香魂,也不曾片刻入梦。他蓦然想起那日她绝然的言语:自那日至亲血染长街,我凌溶月的心也随之而死。我无力扭转,平阳王,你也一样。那可怕的权势,有人站在顶峰,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他人如草芥。应大人十六字,我凌溶月心中只会有更多的恨。我不是委身于权势,我凌溶月是懂了何为以势制权。纵是有生之年我做不到为我凌家翻案,我的孩子也会继续。所以懦弱如你,注定不会与我同路,苏逸康亦是一样。
溶月,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随意撩拨了我的心,又视我若尘埃。我的痴缠,对你来说,终究是一场笑话吗?平阳王猛然将手串掷于水中,砸碎了水中那张绝世容颜,却砸痛了自己的心。他红着眼眶,嘶声低吼:不,不一样,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王安慌忙扶着栏杆往水里看,想找寻念珠落下的位置。就见一个身影跃入水中,王安不禁喊道:于护卫,再往前游点,哎,对,就在那儿,注意安全啊!
须臾,于德韶从水中探头,迅速游回水榭,双手捧着念珠。王安忙接过,用熏了香的丝帕擦拭干净,奉于平阳王:我的王爷啊,这可是老皇上赐您的御赐之物,可不能随意丢了。
平阳王木然地接过念珠,眼神落寞地望向水面。恢复平静的水面已没有了凌溶月的面容,他的嘴角渐渐僵硬,转身离开。
于德韶看着平阳王僵直的背影,不安地问道:王爷还没忘了凌姑娘呢?
王安无奈叹息:你既然知道,还问我作甚?王爷这些年都没娶,现在倒好,平白多出个女儿,还是故人之子,长得那是一模一样啊。你想,每日里这般见着,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我这种废人都受不了,何况王爷。
王总管,你坏了。
我坏什么了?
你竟然拿自己跟王爷比较,可不是坏了。
于德韶素来不苟言笑,玩笑话说出来都是硬邦邦的。王安了一声:于护卫,你真不适合说笑。水里游了这一圈,还是赶紧换身干净衣服去吧。说完,小碎步地跟着平阳王回屋,怕粗枝大叶的于德韶照顾不好自己,又让宫女春婵熬了碗姜茶,等着他来时,看着他喝了下去。王安嘴角不禁上扬,眼中流露出几分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