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吴云裳耳畔回响着李桇领的誓言,不觉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似乎这样便可以将心中回响的声音消除。然而那声音不仅连声音消除不掉,人的模样都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无计可施地侧身而坐,锦被从身上滑落,露出单薄的里衣。
吴云裳的辗转反侧,连睡觉向来深沉的彩月都醒了。睡意朦胧的彩月揉揉眼睛,终于看清吴云裳半截身子露在外,伸手一摸,已经冻得冰冷,彻底清醒了,忙坐起将她拉回被子里面,紧紧抱着她,为她暖着身子。彩月低声说道:这天还没回暖,今儿个回来的晚,怕惊醒其他下人,连炭火都没烧,你身子又没大好,如何还不知爱惜。
吴云裳自是不能说刚刚心中所想,只敷衍道:我是在想事情一时出了神,我身子已经无碍了,哪有你说的那般弱不禁风。
是想那世子?彩月压低声音问道。
我与苏牧辞的事情刚刚结束,现在就想着其他人能否为我溺水之时的稻草,是对别人的不公平。吴云裳轻声道。
想吴云裳重新开始的彩月,忍不住继续劝道:这个李世子与那个苏牧辞可大有不同,他是太过听母亲的话,前几天穆晏还偷偷来府外见了我,苏牧辞若有心,翻墙都出来了,可见是个没心。县主,忠言逆耳,这是李世子真心待你不错,也是个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人,要不试试?
又胡说了,吴云裳摇头,我如今外祖父冤案未平,亲生母亲死因不明,云家的产业还未夺回,更连害自己的真凶都没查出,一切如坠雾中,难见天日,还有什么心思想其他?
彩月亦为她难过,轻拍着她的身子,安慰道:如今姑娘已是县主,这一切的事情还不是易如反掌,只需你说一声,可不是就有人替你办了。
吴云裳蹙眉,缓缓摇头,科举案平反就是要皇上承认自己错判,皇上需要下罪己诏的,向天下人认错,除非天灾人祸,从古至今帝王几人能自省检讨?还有素玉失踪,稳婆无踪,母亲之死,我便是真的皇族也不能随心所欲,何况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平阳王的女儿。至于害我的人,我心里是认定了彩凤脱不了干系,事发后,她就跑回了扶苏城,绢儿也下落不明,本想抓了楚曦儿能让她供出与谁同谋,没想到她竟是愿意死,也不想让我如愿,所以我心烦意乱的睡不着。
不是有李世子吗?彩月不死心。
让他如送楚曦儿来一样吗?不,剩下的我要自己解决,不过是等个时机。吴云裳坚定地说。
听完吴云裳的一番话后,彩月泄了气,哎,说了这半天,是一件事也做不了,眼看这天要光亮了,县主还是先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去请安,若是疲惫了,该要被问了。
吴云裳点点头,你是方便出府的,明儿个你出去采买的时候,寻个机会去下稻香斋,见到赵叔和他定个见面的时间,有些事情我想寻他问问。说完吴云裳钻进彩月的怀中,紧闭双眼,终于放心地沉沉睡去。
此时窗外天已经大白,一个黑影悄然从漱羽居紧贴的墙壁处轻轻起身,动作轻盈如猫,扶着朱红色的廊柱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才拎起裙摆,迅速跑出漱羽居,消失在晨曦微露的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