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云绫的感知里变得模糊而悠长。
她不再刻意去“听”、去“感”,心神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桎梏,轻盈地弥散开来。
肉身依旧在池中,意识却仿佛化作了池水的一部分,与这方小天地再无隔阂。
她能“触摸”到月光竹林在夜露中舒展的欢愉,能“聆听”到脚下大地沉稳而缓慢的脉动,甚至能隐约感应到九天之上,星辰循着亘古不变的轨迹运行时,那宏大而寂静的韵律。
池水中倒映的点点星辉,在她愈发空明的识海里,不再仅仅是光点。
它们旋转、拉伸、交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的琴弦,奏响无声的乐章。
最终,所有的光与影都向内坍缩,归于一片混沌,无天无地,无光无暗,唯有最原始的气息在流淌。
在这片混沌的中央,星辉再次凝聚,不再是散乱的光点,而是勾勒出一个威严而祥和的轮廓。
它通体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形态古奥,难以名状,唯有额前一点清辉,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智慧,双眸温润,却似能映照出星河生灭、万物兴衰。
它静静伫立,目光落在云绫的意识之上,没有言语,却传递出一种跨越了万古时空的、血脉相连的温暖与确认。
在这一刻,许多曾经模糊的感知与猜测有了更加清晰的落点。
为何能听懂风语,为何能感知物情,为何某些生灵会对她天然亲近……无数细微的线索,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串联起来,指向这个深邃的源头。
与此同时,体内那乳白色的灵力长河奔流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如同春雷滚过云层般的闷响。
点点金芒炽盛,与识海中那尊虚影交相辉映。某种存在于肉身与灵魂深处的、看不见的屏障,如同春日河面上最后一片薄冰,在暖流下无声消融。
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力量自丹田气海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温顺地充盈着她的四肢百骸,自然而然地稳固、提升——筑基初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金丹初期、金丹中期金丹后期。
这积蓄已久的境界提升,并非简单的力量堆叠,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
虚影渐渐淡去,并非消失,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微玄奥的光符,如同归巢的萤火,悄然隐没于她识海的深处,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刻被再次点亮。
……
随着时间推移,大殿上气氛日益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片始终被浓郁雾气笼罩的池心区域。
约莫第七十日始,那原本平静的雾气开始无风自动,隐隐有清辉透出,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奇异力量。
至八十五日,清辉大盛,于雾气顶端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非任何一种常见的妖族法相,其形古拙,其意苍茫,虽只存留刹那,却让观礼台上几位见多识广的大能瞳孔微缩,气息都为之一滞。
待到第九十日,整片幻月池仿佛活了过来!
浓郁的月华之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池心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雾气翻腾如沸,道道霞光隐现,难以言喻的道韵弥漫开来,让靠近池边的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威压。
观礼台上,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
“引动池水本源共鸣……这……”
“是何等机缘,竟能引发如此异象?”
那模糊的虚影虽未再现,但其留下的神秘感与这惊人的天地异动,已足以让各方势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白瑾静立台前,眸色深幽,映照着池中变幻的异象,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轻抚护心鳞片,眼中是欣慰亦是叹息。
水镜之前,玄羽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桌上的茶盏也浑然不觉,他紧紧盯着水镜中那灵气漩涡的景象,嘴唇微动,最终只化为紧紧攥住的双拳,与微微颤抖的眼睫。激动、还有一丝深藏的忧虑,在他眼中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