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每块阵枢石外围,皆有一圈辅助调谐符纹,用以微调阵法与外界天地灵气、地脉流转的适应性,确保大阵万载长青。正是这辅助符纹,给了白擎可乘之机。”
他的手指点向其中三处光点,那三处光点周围的光晕呈现出一种不和谐的暗红杂色,“根据我的探查,以及……当年一些零碎线索拼凑,白擎的人,应是在过去数次‘百年大检’中,借维护之名,暗中篡改了‘震’、‘巽’、‘离’三宫阵枢石的辅助符纹。”
“篡改之后,有何危害?”云绫紧盯着那三处异色光点。
“危害极大。”
白蘅沉声道,“被篡改后的符纹,平日里或许并无异常,甚至可能模拟出正常的调谐功能。但一旦外界有特定的阴煞之力引动,或内部有人以特殊法诀激发,这些符纹便会逆转效用,非但不护持阵枢,反而会削弱其与古木本源的联系,甚至……为外力侵入打开一道细微的‘门缝’。白擎所需者,或许正是这道门缝,用以接引那‘封灵镇魂钉’之力,直透古木核心。”
云绫心下一沉:“如此说来,即便我等阻止了外部钉阵,若此内部隐患不除,白擎仍有他法可图?”
“正是此理。”白蘅点头,“且此隐患更为致命,因为它深植于守护大阵内部,与古木安危息息相关。强行拔除,恐会立刻引发大阵剧烈反应,甚至可能伤及古木根本。而若不除,则如鲠在喉,随时可能爆发。”
“难道别无他法?”云绫追问。
白蘅的目光落在云绫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希冀:“常规之法,确乎难行。但……或许有一线契机,系于你身。”
“请长老明示。”
“白泽令。”
白蘅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此令乃我族至高信物,传承久远,与古木本源乃至这守护大阵,皆有千丝万缕的玄妙联系。它并非仅仅是一枚令牌,更是某种权柄与共鸣的象征。若你能持白泽令,近距离接触那被篡改的阵枢石,以其本源气息为引,深入感应,或许……能窥见那篡改符纹的奥秘,甚至找到一种不触发大阵全面警戒、仅对辅助符纹进行影响或修正的‘漏洞’与‘法门’。”
他顿了顿,继续道:“即便无法立刻修复,只要我们能彻底洞察其篡改手法与运作机制,便可对症下药。或可设计出针对性的反制符纹悄然覆盖,或可在关键时刻干扰其运转,甚至……将其作为揭露白擎罪行的铁证!”
云绫沉默片刻,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与重任。
“靠近阵枢石……据您所言,其位于古木根系深处,且有重兵把守,阵法森严。纵然有白泽令之能,又该如何接近?”
“此事,我已有初步筹谋。”
白蘅眼中精光一闪,挥手间,那立体阵图旁又展开一幅更为详尽的皮质地图,上面以不同颜色的线条和符号,密密麻麻标注了禁地外围的地形、阵法节点、守卫哨位、巡逻路线乃至一些极其隐秘的灵气盲点。
“此图耗费我数百年光阴,暗中观察、点滴积累而成,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对禁地外围情势的掌握,自信不输于白擎麾下任何一名统领。”
白蘅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下月初七,子夜与丑时交替之际,天象有变,地脉微澜。古木禁地外围最棘手的‘九曲迷踪幻阵’,会因星力与地气交感的缘故,出现周期性的灵力潮汐减弱,持续时间约三十息。此乃天时。”
他的指尖落在地图东侧一处标记上:“当夜值守禁地东侧‘乙木门’的守卫队长,名唤白岩,其祖上曾受你祖父恩惠,其人性情耿直,对近年族内风气亦心存不满。我曾于暗中对他有数次点拨之恩。虽不能指望他公然相助,但若运作得当,我可设法制造些许合理的‘意外’,引开他及其小队片刻注意力,为你创造接近‘巽’位阵枢石所在区域的机会。此乃人和。”
最后,他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一个用朱砂特别圈出的、极其细微的标记上:“此地,位于‘巽’位阵枢石所在洞穴上方约三丈处的岩层之中,有一道天然形成的狭长石隙。此隙入口隐蔽,内中曲折,且因其上方岩层蕴含某种奇异的‘吸灵石髓’,能有效干扰和削弱常规神识探查。从此处下探,能以最小动静,最接近那阵枢石的气息波动。此乃地利。”
天时、地利、人和,看似皆已考虑。但云绫深知,计划越是精妙,执行时变数越多。
“即便有此三者,如何穿越禁地外围其他阵法与警戒?那些守卫并非仅有白岩一队,巡逻交错,阵法连环,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白蘅闻言,非但未露难色,反而从袖中取出两样物事,置于桌上。
一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盒,触手温润。另一个则是一枚古朴无华、纹理奇特的木符。
“此二物,或可助你瞒天过海。”
白蘅打开玉盒,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色泽灰褐、表面有淡淡云纹的丹丸,“此乃‘千机化形丹’,我以古法结合数种珍稀妖兽精血与幻形草炼制而成。服下此丹,三个时辰内,你的形貌、气息皆可完美拟化为谷内常见的一种低阶灵兽——‘寻灵鼠’。此鼠灵智不高,却天生对灵气敏感,尤喜寻觅古木周边滋生的几种特殊菌类,偶尔误入禁地外围边缘,并不算太过罕见之事。其气息微弱驳杂,恰是最好的伪装。”
他又指向那枚木符:“此乃‘同息符’,取自古木树荫下生长千年的一种‘地衣母苔’精华炼制。激活后,可令佩戴者周身气息在短时间内与那古老地衣高度同化。古木周边,此类地衣斑驳生长,其气息早已融入环境,阵法对其识别度极低。此符效果可持续约一炷香时间,需在进入禁地警戒范围前激活。然需切记,此符并非万能,只能大幅降低被发现的概率,你自身敛息功夫,仍是关键。”
云绫仔细打量着这两样奇物,心中感叹白蘅准备之周详,但仍有疑问:“化为寻灵鼠,固然隐蔽,然白泽令乃我本源法器,气息独特,如何携带?且鼠形之下,我又该如何驱动白泽令进行感应?”
“问在要害。”
白蘅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正是此计划最难,也最核心的一环。你需在服下化形丹、完成变化之后,即刻以我白泽一脉独有的‘灵归祖窍’秘法,将白泽令暂时收入眉心祖窍之中,以自身精血与神魂之力温养隔绝。此法令与身合,其独特气息将被你的生命波动最大程度掩盖。而你的神魂因白泽令的本源护持,可保灵智清明,不受化形丹药力完全蒙蔽,保留部分对身体的掌控与感知。”
他神色肃然:“待你抵达那目标石隙,需在极短时间内——我测算,最多不超过十息——逆转部分化形药力,使你持令的右手短暂恢复人形状态。以此手接触石隙岩壁,将心神沉入白泽令,引动其与古木阵枢的共鸣之力,透岩而下,进行感应。十息一过,无论有无收获,必须立刻重新完全化鼠,撤离现场。恢复人形的瞬间,气息必有波动,此乃最大风险所在,务必速战速决!”
十息!云绫在心中默念这个时间。
对于高阶修士而言,十息足以决定生死,也足以完成一次精妙的法术或探查。但对于感应那深奥复杂的阵枢符纹,十息显得如此短暂。
“十息……我当尽力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