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户部尚书顿时哑火了。
汉景帝看着那份清单，又看了看楚云那副急不可耐的暴发户嘴脸，紧绷的脸颊，居然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他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轻蔑和放松的笑容。
这就对了嘛！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骤然身居高位，手握大权，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沉迷享乐，变得贪婪短视，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之前的那个深谋远虑、算无遗策的楚云，让他感到恐惧。而现在这个只想着用东海夜明珠装饰假山的楚云，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一块锋利无比的宝剑，若是整日只想着用自己剑身上的宝石去炫耀，那它就再也不是威胁了。
“准了！”
汉景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罕见的宽纵和愉悦，“安国公劳苦功高，是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不仅准了，朕，再额外赏你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让你把府邸修得漂漂亮亮的！”
“陛下圣明！臣，叩谢天恩！”
楚云“大喜过望”，夸张地跪地磕头，那砰砰的响声，让满朝文武都感到牙酸。
这还没完。
楚云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陛下，臣还有一事！靖安司自建立以来，人浮于事，许多衙门里的官吏，整日无所事事，纯属浪费俸禄！
臣想着，与其让他们白拿钱，不如把这些职位拿出来，给京城里那些有钱有闲的富家子弟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如此一来，既能为国库创收，也能让那些纨绔子弟有个正经事干，不至于终日惹是生非，一举两得啊！”
卖官鬻爵！
他竟然把卖官鬻爵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如此冠冕堂皇！
整个朝堂，彻底炸了。
如果说之前的奢侈清单，还只是个人品德败坏，那这公开卖官，就是动摇国本，自毁长城！
张汤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在殿上侃侃而谈，仿佛一个无耻市侩的楚云，他那张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彻彻底底的鄙夷。
他明白了，他之前输得不冤。他输给的，不是楚云的智谋，而是楚云的无耻。
这是一个已经完全放弃了底线和荣誉的人，自己竟然还妄图用律法和道义去衡量他，简直可笑。
这种人，已经不足为虑了。他会自己烂死在金钱和欲望的泥沼里。
最终，在汉景帝的默许下，这场荒唐的朝会，以楚云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消息传出，京城震动。
曾经的救国英雄，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第一败家子。
当晚，安国公府。
赵莽和霍山再也忍不住，冲进了楚云的书房。
“先生！”
赵莽双目赤红，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您今天在朝堂上，到底是怎么了？那些话……那些事……都不是您会做的啊！”
霍山也一脸痛心疾首：
“国公爷，我知道您受了委屈，可也不能自暴自弃，毁了自己的名声啊！那可是您拿命换来的！”
楚云正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看着一本账簿，上面记录着今天一天“卖官”的收入，闻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你们懂什么？”
他用一种极度欠揍的语气说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不及时行乐，难道等死了让别人花我的钱吗？”
他指着门口那座正在大兴土木的工地：
“你们看着吧，等我的府邸修好了，我要天天开宴会，夜夜听歌舞，把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和最烈的酒都弄到我府里来！这才是人生！”
“先生！”
赵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别叫我先生。”
楚云收起笑容，脸色一冷，
“我不是你们的先生，我是安国公。现在，我命令你们，给我出去，不要打扰本国公的雅兴！”
赵莽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他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楚云，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猛地一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霍山担忧地看了楚云一眼，叹了口气，也跟了出去。
府门外，晚风萧瑟。
赵莽站在那日益奢华的府邸门前，看着里面灯火通明，听着里面传来的丝竹之声，这个在战场上流血都不皱一下眉头的汉子，眼眶，竟然红了。
他身边的亲卫小心翼翼地问道：
“将军，我们……”
赵莽没有回头，他望着那座仿佛在吞噬一切的奢华府邸，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先生……变了。”
“他不再是孤城那个，与我们同吃一锅饭，同睡一个坑的先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