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景帝接过那个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的东西，入手有些温热。
他缓缓揭开绸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块玉佩。
几份写在粗糙麻纸上的口供。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汉景帝拿起那块玉佩。
作为皇帝，他或许记不清每个臣子的脸，但他绝对记得清那些顶级权贵随身佩戴的标志性饰物。
这块玉佩，他见过不止一次。
在朝堂上，在御宴中。
它曾挂在那个总是一脸恭顺，口称陛下圣明的百官之首，汉国丞相——李斯的腰间。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几份口供上。
字迹潦草，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内容却清晰得让人胆寒。
“楚国大司马景阳……买凶……丞相府管家……信物……”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汉景帝的眼中。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楚云跪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空气，正在一点点凝固，变得冰冷而又危险。
皇帝没说话。
但这种沉默，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恐惧。
“好！”
汉景帝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好一个国之栋梁！”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燃起了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好一个，朕的肱骨之臣呐！”
汉景帝死死地盯着那些罪证，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抽搐。
他愤怒的，不仅仅是李斯要杀楚云。
党同伐异，排除异己，这是朝堂上见不得光的规则，他身为帝王，心知肚明。
他真正愤怒的，是李斯，竟然敢为了党争，勾结外敌！
他竟然敢把楚国这头饿狼，引到自家的后院里来！
他竟然敢把汉国的军政大事，当成他清除政敌的私家工具！
这已经不是权谋了！
这是叛国！
这触碰到了一个帝王，最敏感，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楚云看着龙颜震怒的汉景帝，吓得浑身发软。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李斯完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成功甩锅而庆幸，就发现汉景帝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住了自己。
那眼神，无比的复杂。
有惊怒，有后怕，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绝世兵器的……兴奋！
仿佛一个工匠，终于找到了一块可以用来雕琢传世之作的绝佳璞玉。
皇帝的怒火，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一种冰冷的理智所压下。
他没有下令立刻去抓人。
他知道，李斯这棵大树，在汉国盘根错节了几十年，根须早已遍布朝野。
想要拔掉他，绝不能用蛮力。
硬拔，只会让整个汉国的朝堂，都跟着地动山摇，甚至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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